他淺淺的笑著,夾起程鬆兒剛剛放在碗裡的餃子咬了一口,正欲低頭吃第二口是,他眉頭忽然一皺。
“怎麼了?”程鬆兒黑亮的杏眸一動不動的看著他。
程青枝用筷子戳了餃子幾下,從裡麵拿出了她藏好的碎銀子:“這個是?”
“居然被你吃到了!”程鬆兒佯裝驚訝:“這是我包餃子的時候故意包在裡麵的,彆人家一般包餃子不都會放銅錢在裡麵期盼明年財源滾滾嗎?我就想著我多放一點,來年賺的錢就比他們多,沒想到被你吃到了,哥,看來你明年的運氣很好啊。”
程青枝拿著手裡的碎銀子沒有出聲,良久,他抬起頭來看著程鬆兒,將碎銀子放在她的手裡:“這是屬於鬆兒的運氣,我不要。”
程青枝就算再傻也能看出來,這是程鬆兒刻意為他準備的。
他既欣喜又惆悵,欣喜鬆兒在這些細微不起眼的小事上還願意惦記著他,但是他根本不需要什麼財源滾滾的好運,能一直陪在鬆兒的身邊,就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幸運。
“你......”程鬆兒千算萬算,都沒想到程青枝竟然會用這種理由拒絕他。
“我一個男子,能有一個像鬆兒這樣的依靠,在家中相妻教女、操持家裡此生就滿足了,不需要什麼財源滾滾。”他說道。
“那這錢你就拿著當你的零花錢。”她將碎銀子退了回去。
“我......”他似乎還想說些什麼。
“既然你想操持家裡,手裡沒點錢可不行。”她強行將碎銀子塞回他的手裡。
程青枝咬唇低頭,濕潤漆黑的鳳目深不見底:“......你願意讓我幫你操持家裡?”
程鬆兒笑了:“你現在不就是這個家裡的男主人嗎?”
那不一樣。
程青枝漆黑的雙目陰沉的像黑沉沉的海麵,海麵翻浪形成一道深不見底的旋渦。
如今他幫鬆兒料理家務是以哥哥的身份,可鬆兒她終歸是要娶夫的,到時候她的身邊就會緊緊貼著另一個陌生的男人。
會有另一個男人幫她操持家裡,幫她縫洗衣服,幫她做飯,幫她...暖床。
再過幾年還會為鬆兒生兒育女......
到那時,他又該以什麼身份留在她身邊呢?
程青枝緊握著拳頭,一種澎湃狂浪的力量在他的內心激蕩,吞噬一切。
這時,外頭想起一連串劈啪的鞭炮聲。
“......不知不覺已經到午夜了。”程鬆兒站起身聽了一會兒:“我也該去外頭放鞭炮了,哥,你要一起去嗎?”
程鬆兒問他。
程青枝一直低著頭沉浸在陰沉彌補的旋渦裡,直到程鬆兒戳了戳他的手,杏眸笑意盈盈:“哥,怎麼走神了?”
程青枝這才抬起頭來看她,他勉強的笑了笑:“沒什麼,我跟你一切去。”
鞭炮掛在長長地棍子上,在程青枝手裡舉著,程鬆兒則拿著火燭點燃了引線,霎時間劈裡啪啦的鞭炮聲在火藥味裡聲響炸裂。
夜沉沉、月皎皎,紅紙碎屑在紛紛慢慢的大雪裡飛濺,程青枝與程鬆兒緊緊依偎在一起。
“哥,新年到了,許個願望吧。”她說道。
程青枝看著她,在大雪中被凍得微紅的杏眸瑩瑩皎皎的望著他,笑意翩然,仿若大雪都能在她醉人的眼波中消融。
“好。”他答應著,睫毛顫顫。
程鬆兒也閉著眼睛開始許願。
看著她閉上眼睛,程青枝喉結抑製不住的滾動,握著樹枝的指節控製不住的越收越緊,眼底情愫病態殷紅。
須臾,程鬆兒抬起頭來,看著程青枝正直勾勾的盯著自己,在夜色中亮的驚人。
她被看得心裡毛毛,便問道:“哥,你許的什麼心願啊?”
程青枝笑了笑:“願望自然是不能說的。”
他向神明與妖鬼許願,今生今世、生生世世都要伴隨在鬆兒身邊,哪怕不得善終,哪怕、哪怕最後她要回到妖界,他也願意剔下一身血肉賤骨,以肉/身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