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鬆兒轉頭就進了屋。
桌子上還放著他送來的一盤雪花洋糖。
程青枝跟在她身後,看著桌子上礙眼的東西,眼底一陣厭惡,恨不得將這些玩意兒全部都扔到泔水裡。
但是......程青枝纖細的睫毛無力低垂著。
鬆兒很喜歡吃甜食,連冰糖葫蘆那樣小孩子才吃的東西,她都喜歡的不得了,更何況城裡爆火的新式糕點呢。
即使他心裡對林玉秀再憎惡,他也不想奪鬆兒所愛。
“鬆兒吃些吧?”他坐在桌邊,將盤子往程鬆兒那邊推了推,眼神黯淡。
“我不吃。”程鬆兒搖搖頭。
“為什麼?”程青枝有些詫異。
“對甜食喜歡的勁兒已經過去了,現在已經吃膩了,你吃吧。”程鬆兒找借口。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程青枝此刻心情很低落,她不想再往他傷口上撒鹽了。
“我...我也不太喜歡吃這些。”程青枝眼神裡難掩竊喜,隨後看向雪花洋糖的眼神變得明目張膽的嫌棄:“其實林玉秀也不必送這些過來,咱們家什麼也不許缺,不需要吃他們的。”
真好,程青枝如今已經能在她麵前明目張膽的表現出喜怒了,不像之前,什麼都憋悶在心裡,連說話都小心翼翼,生怕哪裡不能討她歡心,哪裡惹到她生氣了。
真是......連家養的小狗偶爾都會搖著尾巴向主人撒嬌嗯,他比小狗還要膽戰心驚,越是這樣,她就越是憐惜他。
好不容易今天被林玉秀刺激了,暴露出了真實的情緒,她當然要好好把握機會。
她將糕點移開,溫柔的笑了笑,對他說道:“那就隨你處置。”
“......”程青枝愣了一下,咬緊著嘴唇:“真的隨我處置?”
她點頭:“真的。”
“丟了也行?”他壓抑著激動地心情。
“當然。”程鬆兒寵溺的看著他:“我知道你不喜歡他,我也不喜歡,隻是他如今嫁給了地主,在這一片也算得勢,咱們在程家村和徐叔又是鄰居,不好撕破臉皮,你強忍著過去的痛苦裝作原諒他......真是委屈你了。”
她這番話溫暖的像是一窩烈火往他心口上躥,程青枝本來並未覺得委屈,可是一聽到她溫柔和緩的話語時,他突然眼眶潮濕。
“我...不委屈的。”他咬著唇,聲線顫抖。
程鬆兒憐愛的拂了拂他的長發:“怎麼會不委屈,你剛才看他的眼神烈的都快噴火了。”
程青枝瞳孔驟縮,難道剛才他嫉妒的猙獰嘴臉都被鬆兒看到了?
他心中惶惶不安。
但程鬆兒的眼神依舊溫柔,溫柔的令他癡醉。
她說:“若是今年一切順利,我多掙些錢,咱們就離開這裡,搬到城裡去住好不好?”
輕柔如四月微風的語調,卻在程青枝的心頭掀起了狂風巨浪,他腦子劇烈的震了一下,仿佛被她戳到了神經。
他喃喃:“你說什麼?”
“搬去城裡啊。”她笑容淺淺,似下一秒就會被融化:“其實我早就想跟你說了,你在這裡沒什麼朋友,咱們在這兒除了一個老房子也沒田沒地的,不如去攢些錢去城裡做些小本生意。”
比如火鍋店就不錯,反正這個世界沒有火鍋。
程鬆兒從剛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就想這麼乾了,這個村子對他極不友善,思想都不能用陳舊迂腐來形容,這裡的一草一木對程青枝來說都是痛苦的,隻是他被人強迫栽種在這裡,被迫生根發芽,忍受無休無止的欺淩。
如果離開這裡,去全心的地方生活,有真正友善的鄰居,程青枝的性格或許會更加開朗。
隻是她剛剛穿越來的時候,身上一分錢沒有,連吃飯都成了問題,就更彆提在城裡買房開店的事了。
即便是成陽縣這樣的小縣城,想買一個沿街的鋪麵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她主動靠近程青枝,指尖觸了觸他側臉微紅的傷痕,柔聲問:“你願意跟我一起離開嗎?”
跟鬆兒一起離開。
程青枝的思緒被巨大的撞擊擊打的停滯了幾秒,接著幾乎山呼海嘯般狂喜的激動情緒穿透了他的耳膜,在他耳邊發出尖銳的長嘯,身體裡每一根血管、每一處肌肉都為她這句話而激動地近乎痙攣。
“我願意。”他嘴唇激動的輕顫:“我跟你一起走...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