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嗎?”程鬆兒放下抹布問她。
牙商訕訕的笑了笑:“還是之前那事兒,之前不是以為有朝廷賑災糧嘛,大家夥以為有朝廷的支持,饑荒很快就能過去,誰知.....”
程鬆兒挑了挑眉:“所以呢?”
“所以他們托我來找您問問,之前說好的價還算數嗎?”
原來是峰回路轉了。
程鬆兒漫不經心的翹起二郎腿,悠哉悠哉的說:“唉,你怎麼不早點跟我說,這些日子,我也去看了其他村子裡的地,人家要價可比下集村低了不少,我有些心動啊。”
牙商乾巴巴的笑著:“其實下集村的田地價格也不是不能談的,要不您現在跟我過去走一趟,價格好商量。”
程鬆兒點點頭,跟隨牙商去了下集村。
下集村的土地確實比程家村肥沃不少,附近就有一條小河,取水灌溉都很方便,不像程家村還要大老遠去河邊挑水。
在牙商的三寸不爛之舌下,原本300兩才能買下的50畝田地,隻用了280兩就拿下了。
程鬆兒在下集村長輩的見證下簽訂了田契協議。
50畝良田的田皮田骨皆到手之後,程鬆兒索性將田皮租給原先的田農,隻需要每年收租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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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的路上,她看見因為饑荒而蕭條的怡紅樓,此刻竟然重新開張,大紅綢緞在屋簷上花枝招展,好不招搖,怡紅樓外圍了好多人。
一眾議論聲中,她隱約聽到有人在說,曾經的怡紅樓老鴇已死,如今是被另一富商攬下,正趁著窮人家賣兒賣女之際,大肆收買年紀小的雛倌給富人開苞。
程鬆兒對這些沒興趣,徑直走過。
回到鋪子後,她看見廚房的煙囪裡冒出白色炊煙,嫋嫋穿過疏密相間的梧桐枝葉。
新廚房比程家村老房子破破爛爛的廚房好上太多了,而且高門大院,把鋪麵一關,誰也進不來,誰也聞不到味兒,不需要像在程家村那樣,做個飯都能被人隨便圍觀。
廚房的門半開著,程青枝正在裡麵做飯,腰間係著灰色的圍裙,兩根係帶子在腰間纏繞了一圈,最後在身前隨便的打了一個結,垂在腰際,更顯他腰身瘦削韌細,但卻並不讓人覺得羸弱。
鍋裡的水已經燒開,汩汩的冒著水泡。
程青枝彎著腰,正在擀麵,乾淨修長的手沾著白-麵粉,像一塊溫香軟玉落著雪。
鍋裡蒸騰的水汽氤氳在他的周身,濕潤了他的長睫,濕漉漉仿佛凝著雨露,隨著他手裡的動作,雨露玉珠掛在睫毛梢搖搖欲墜。
程鬆兒輕身輕腳的走近,雙手從背後環住了他的腰。
程青枝身子猛地一震,回頭發現是她,冷卻的眼神瞬間融化,他衝著她笑,聲線溫柔:“你回來啦,飯一會兒就好,今天吃油潑麵。”
“好。”程鬆兒下巴抵在他的肩頭,手臂抱得緊緊的。
即便已經抱過很多次,但是每次抱著他的腰,就像抱著一枝剛剛從筍尖變成的青翠韌竹,剛從積雪裡冒出一片青綠竹葉,纖細堅韌還有股說不出來的勁兒,讓她像著了迷一樣。
每次從外頭回來,看到他在廚房裡忙裡忙外,煙火氣簇擁著他的眉眼,她便有一種強烈的滿足感,希望日子能一直這樣過下去。
她從懷裡拿出一遝田契,在他脖子便輕聲說道:“瞧,這些是我買來的田地,咱們現在大小也是個地主了。”
程青枝被煙火熏染的眉眼低垂著看了一眼,溫柔的笑著:“真好。”
“以後你就不用過那些苦日子了。”程鬆兒靠在他的背上說。
程青枝沉浸著回憶中,淡淡的笑:“以前的日子並不苦。”
程鬆兒笑了笑:“胡說八道。”
他以前過得哪裡是人過得日子,即便是她穿越過來之後,他依然每天天不亮就起來,沒日沒夜的勞作乾活。
生了一張天仙似的麵容,卻投胎一副下人身子,任人磋磨。
“是真的。”程青枝唇角帶著若有似無的笑,修長優美的手指在雲朵一樣的麵團裡靈活揉弄。
“有鬆兒在,我每一天都過得很好。以前我每天睡覺之前都盼望自己死了,現在我想每天都活著,能和鬆兒長長久久的在一起,為你洗衣做飯、生兒育女,至於去哪裡生活,過什麼樣的日子,對我而言都不重要,隻要有你在就夠了。”
程青枝語氣裡抑製不住的歡喜,他的心中有太多堆積的炙熱情愫想傾訴。
可他目不識丁、詞不達意,滿腔洶湧澎湃的愛意熱烈到沸騰,到了嘴邊來來去去隻有洗衣做飯、生兒育女這樣樸素到近乎笨拙的字眼。
程鬆兒忽然感覺一股暖流湧到胸腔,手腳都是滾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