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隨即又寬慰喬舒雅,“你二哥...”
“大哥,我明白。”打斷喬羽接下去的長篇大論,喬舒雅反問他大哥,“隻是我若走了,這個家大哥又該如何?”
喬羽張了張嘴,歎了口氣,“這時候還你爭我奪什麼?大家都一把年紀了還看不清嗎?如今隻有團結才能渡過難關!這個喬戌越活越回去了,孫子都快有了,怎麼還拎不清?”
喬舒雅笑笑,卻並未直接給予他大哥答案,而是看著遠方。
如今他會麵對的不外乎兩點,你追我逃,又或者...聲東擊西。
喬家並沒有因為稽查隊的離開而歸為平靜,一個在主星上算得上中等偏上的家族人口必定不少。
喬羽是如今的家主,他父親已經年邁,一直需要靜養。
可喬羽的能力卻不如喬舒雅,與二弟喬戌也不過在伯仲之間,兩兄弟年紀相差不大,互相不服。
但年少時不過是義氣爭鬥,長大後各自娶妻。
喬戌的妻子卻不是個願意忍耐的,她覺得自己的丈夫更出眾更出色,理應做家主。
喬羽不過是占了長字,但都什麼年代了,誰還在乎這些?
喬戌在他妻子的挑撥下,也與兄弟幾人日漸疏遠,兄弟幾人固然還生活在一個屋簷下,卻多了虛情假意。
甚至喬舒雅回喬家,喬戌的妻子也是陰陽怪氣,與一些旁係三天兩頭的排擠或是明裡暗裡的嘲諷喬舒雅。
而喬戌看在眼裡,剛開始還會說說自己的妻子,時間久了,卻置若罔聞。
這點喬羽很是不齒,他的妻子或許不如喬戌的妻子出身高貴,但最起碼做人還有幾分底線。
喬舒雅回喬家至今,喬羽的妻子對他都是禮遇又寬厚,什麼都不會缺三弟一分,更給予應有的尊敬,這也令喬羽和喬舒雅的兄弟感情也更為深厚。
惡性循環,喬戌看在眼裡更覺這兩兄弟排擠自己。
眼下喬羽念及親情而不願狠下心,可時不待人。
喬舒雅知道他兄長最大的缺點便是心軟,有他在一旁出謀劃策,喬家尚且能在主星上安然無恙。
喬戌的妻子又不是個知好歹的,若自己離開,主星又亂,即時喬家也會被二房帶入風雨中。
如今的喬家可是經受不住暴風雨的打擊,最妥當的便是閉門不出,兩耳不聞,想儘設法的避開這些糟心事,才是上上之策。
可最終下定決心的卻是他心慈手軟的大哥,喬舒雅用乾淨的新杯子為喬羽倒了杯茶,兩兄弟在房內一時間沉默。
許久,喬羽歎了口氣,“你二哥有一點說的對,你現在離開對誰都好。”
不過,喬羽口中的對誰都好包括了喬家,包括了喬舒雅,也包括了他的侄子阿爾伯特,卻沒有任何私心。
“現在離開喬家容易,離開主星卻不容易。與其因為在喬家消失令對方心生警惕,不如由我站在台前,引開對方的注意力,讓阿爾伯特想辦法聲東擊西。”他對一手養大的兒子,喬舒雅這點信心還是有的。
“好,你心裡有底就行。”喝了口茶,喬羽轉身告辭。
孤身一人留在房內,喬舒雅緩緩歎了口氣,傍晚降臨,孤獨的滋味卻並不好受。
他原以為自己早已習慣,可最終卻發現...或許有個人陪著,什麼都不做,隻是陪著他也好。
兒子已經再婚,這次的伴侶似乎是可靠的,今後需要他操心的事就又少了件。
但他自己呢?
“算了,等萊安那隻小老虎長大了再說。”否則以他兒子的智商,喬舒雅覺得自己終究還是有點不太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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沅予炩看到信息端上的消息,回了條知道了,讓他自己小心,便繼續用筷子攪拌給肉糜上勁道。
今天他想做個獅子頭,蛋黃獅子頭,或者就普通的獅子頭?反正都行。
沅予炩在知道阿爾伯特要去主星時就料到他不會這麼順利,什麼主星預計行程才三天?三天你個頭!
君王明顯是不想要臉麵,也想要弄死邁克爾家族。才會順水推舟,順著幾個兒子下坡,把邁克爾家族給團滅了。反正到時候真要說,就是他幾個兒子的錯,怪不到他頭上。
再算算主星上老的家族,就是他父輩開始存在的那些正派,效忠於過去皇室,效忠於人民的世家,貴族。
現在還留幾個?殘存的、為數不多的也是苟延殘喘,或者直接退出主星,離開這個是非地。
對邁克爾家族動手不過是早晚的事兒,前兒他親爺爺犧牲在前線,不方便動手;緩存了幾年,剛想動手又發生對外戰爭,他親爹戰死沙場,也不方便動手,這君王也沒怎麼褒獎不是?更沒把這份榮耀留給阿爾伯特。
那就是要動手的前兆,就等時機了。邁克爾家族最妥當的便是彆為國為民了,直接拍拍屁股直接走人。
畢竟阿爾伯特當時年幼,繼承不了他父親的意誌。
可做不到,壓根不可能!
沅予炩也能理解,他們這個家族已經傳承這麼久了,為了帝國奉獻這麼多了,這點早就根深蒂固,說不準刻在基因裡了。
十有八九君王拿刀架在他們脖子上,他們還得高呼,“我還能再上戰場!我還能再殺敵!!!”
這一家子都本著: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若碰上明君,就如同邁克爾家族之前那萬年的曆史,保家衛國,君臣肝膽相照,死得其所。
可現在呢?沅予炩搖了搖頭,可拉倒吧。
順帶把碗裡的肉糜一個個搓成大球,然後包入事先準備好的鹹蛋黃。
自然不是鴨蛋的,鴨蛋鹹蛋黃對他而言還有點小,他用一種較大的大型鳥蛋醃的鹹蛋。
不過這蛋白太粗糙不好吃,可蛋黃卻基本都流油,做什麼都特彆好吃。
這種作繭自縛的君王,他過去那世界挺多的,什麼戲弄諸侯,可惜最終卻是千金一笑戲諸候,烽火台下葬西周。
帝國民心動蕩,君臣離心,朝中無人可用,外敵入侵,卻無將可擋。
如今這個國家發生的一切都是國破家亡的前兆,沅予炩對這國家沒有任何感情,可以眼睜睜的看著獸人帝國走向滅族的道路。
自己收拾收拾小包袱,帶上幾個人拍拍屁股就走。
但阿爾伯特呢?他能做到嗎?
顯然不能,沅予炩用屁股想想都知道。
把獅子頭放到蒸籠上,上鍋蒸。
所謂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他得一起留下,一起保家衛國呢,多刺激?
沅予炩雖說不是一個無利不起早的,可卻也不是願意無私奉獻的,特彆是對他而言獸人帝國也不是他的國家唄。
怎麼做才能把利益最大化?那就是拉下現有的皇室!自己登基或者輔佐明君上位,讓帝國再度輝煌,邁克爾家族的曆史永存。
如此便需要阿爾伯特自己狠下心,先前他試探之下,發現那小子也不是一根筋,耿直的不知道打彎。
自己說清君側也沒惱怒,反而真的考慮這點。
這讓沅予炩挺滿意的,喜滋滋的覺得這日子還能過下去,自己也能陪著他出生入死。
不過腦子是有,可人到底還是天真了點,皇室都到這地步了,阿爾伯特還想在主星來去自如?他真當自己什麼牛逼的人物了?
或許過去是,但那是建立在邁克爾家族強大並存在的基礎上。
現在?嗬嗬,沅予炩早就看清了,阿爾伯特什麼都好,戰場上也謹慎不自大,上一輩的優良傳統他們整個家族可能都世代流傳,但這輩子太順了,真的順,跌倒沒多久,就又有他出現。
所以阿爾伯特說猖狂肯定不是,隻能說太天真。
還說自家那個小亞雌米洛天真,他和他堂哥還不是一樣天真又幼稚?
現在在主星像隻老鼠那樣東躲西藏也好,多吃點苦頭,長長記性,也能醒醒腦子,知道山外有山,還有皇室的狠毒,彆今後帝國有事兒,皇室派人忽悠忽悠就被忽悠過去了。
“萊安,你要記著,人這一輩子不跌跟頭不可能,不想吃苦頭就要多看,多了解,彆狂,彆得意。”沅予炩蒸著鹹蛋黃獅子頭,就打算做一道地道的他們家鄉那的獅子頭,切了點螺肉,放肉餡裡,再切了點荸薺,不過他們那叫地梨,長在地裡麵的梨,這東西口感和梨微妙的相似又不相似。
螺肉加進去能更鮮美,而地梨則讓口感不膩,反而多了幾分清甜。
“哦。”萊安在客廳裡做著作業,也沒聽進去,隨口應了聲。
沅予炩探出腦袋看了眼,笑笑隨他去了,畢竟還小,哪會懂這種道理?
他親爹都不懂,這小屁孩能懂什麼?
阿爾伯特出身優越,天賦奇高,又是軍事奇才,上了戰場所向披靡,部下忠心耿耿,整個事業就沒要他操心的事兒。
順風順水了十幾年,家族巨變,自己也狠狠跌了一跤,可能這輩子都爬不起來了。
心灰意冷,原本沉靜幾年後或許會有所覺悟。
可偏偏阿爾伯特這小子根本就是老天爺賞飯吃,老祖宗還怕餓著吃不好,大魚大肉的再往他嘴裡塞幾口。
剛跌倒,就把他沅予炩給塞進來了。
替他照顧兒子,支撐起這個家,轉頭又讓他恢複精神力,說不定還能更進一步。
而他那些兄弟也折服在他王八之氣下,一個個屁顛屁顛的跟來,效忠的效忠,誓死捍衛的誓死捍衛。
瞧瞧,瞧瞧多順啊這人生。
所以還想要他長點腦子,夾緊尾巴,那隻有讓社會教他做人了,就和他對付米洛一樣。
扔出去,多吃點苦頭,多明白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彆以為自己有多牛逼。
老子我牛逼的時候,瓜娃子你都不知道在哪個疙瘩裡蹲著呢。
嗬嗬~
“萊安,吃飯了,等會兒再做作業吧。”再牛逼的人,現在還不是在奶孩子?給小屁孩做飯?
QAQ沅予炩憂愁又絕望的把獅子頭送了份給凱文,這種大肉的葷菜他應該會喜歡。
可看著萊安邁開四隻小爪子屁顛屁顛的跑來,一頭撞進自己懷裡時,沅予炩又覺得,他這算是解甲歸田!這是大隱隱於世!
擼著小老虎,吸了兩口軟肚皮,又親了親小爪子,“萊安說,你家誰最厲害?”
“小叔!小叔!絕對是小叔!!!”抱住手臂一頓狂蹭。
沅予炩又獎勵似的親了親小屁孩的臉頰,“聰明~”這小孩就是機靈,求生欲也強。
“喵喵喵~”萊安整個就是小甜心,瞧出他小叔心情不好,立馬跑過來先撒嬌,給沅予炩吸肚皮。
等他小叔開心了再去吃飯,畢竟他親爹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小叔心情不好就要他來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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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被兩個亞雌擔心的阿爾伯特第一次發現在主星他還能這麼狼狽的,躲在破舊的巷子深處一間破舊的屋子裡。
不過四天的功夫稽查隊的人就讓他狼狽不堪,這可真有點意思。
靠在發潮的牆麵上,阿爾伯特點了根煙,他在沅予炩麵前是個好丈夫,喝酒抽煙燙頭絕對不沾的,但現在...摸了把腦袋,頭還是不燙了,離開主星後阿爾伯特是一次都沒折騰過他腦袋上珍貴的皮毛,畢竟那隻小飛鼠時不時抓一把他頭發,再燙,頭發禿的更快。
如今他阿姆喬舒雅也被監控,而他需要做的便是找出能逃離主星的辦法。
辦法,辦法,辦法...
這一刻,年輕的阿爾伯特終於明白,人生多艱難這幾個字的真正含義。
原本預計三天的時間,如今三個月能回去就不錯了。
不,確切的說,他能一個人平平安安帶著溫迪特和喬舒雅離開,實屬不易。
如今這局麵,再讓他的人來幫忙,反而添亂,暴露自己的位置。
人貴在精不再多,他需要想想,若是聲東擊西,這東該在何處?真的要找個人合作?就算有,又是誰?
主星有的是目標給他挑選,找一個能讓稽查隊不得不出動的任務,自己這邊就能寬鬆很多。
一個不夠,那就兩個。
如今的君王越老疑心也越重,氣量也越小。
稽查隊這把刀子,這些年君王越用越順手,原本用起來還小心翼翼,除了邁克爾家族後越發肆無忌憚,而底下的人因為畏懼而膽戰心驚的。
這並沒有讓君王發現不妥,反而得意狂妄。稽查隊辦的案子越多,下頭的不滿擠壓的也是越多。
原本外界還覺得稽查隊審查的有些是冤假錯案,可現在,隻要稽查隊出現,準沒好事。更有甚者說,今兒稽查隊去了誰家大院,明天那家人就要家破人亡。
如此不得民心,鶴垣九沒想過他和他的手下會有什麼下場?
不過有一點卻有點意思,鶴垣九與鶴家的關係,一直是主星津津樂道的。
鶴垣九心胸狹窄,手段狠毒,可對鶴家,雙方都是敬而遠之。
鶴家當年最終看在鶴垣九父親的麵子上,把對方接回主星,安排住所並由老師親自教導,還不是昏庸的老師,是一位頗有學識的長者。
一直到鶴垣九畢業後,都資助了幾年,直到鶴垣九拒絕,對方才不再打錢。
鶴垣九並未報複過鶴家,但與鶴家關係疏遠,互不來往。
鶴家也知道鶴垣九是野狼崽子,養不熟。花的錢,求的也不過是個太平,彆記仇。
當年的糊塗賬算按理說,算不到鶴家頭上,也算不到鶴垣九父親頭上,錯,就錯在那女人不知好歹,貪心不足蛇吞象。
若當年那女人最終選擇好好和鶴垣九的父親過日子,說不定過幾年鶴家還會把這一家子接回來,另作安排。
可那女人卻覺得鶴家看不起自己,而鶴垣九居然沒有幫她說話,反而覺得她也不對,一怒之下做了不少混賬事,讓這件事鬨得更僵。
就算其後鶴垣九的父親年紀輕輕死在外頭,鶴家當時都不敢插手,畢竟君王早就想抓鶴家的把柄,一直苦於沒機會。
若接回來,鶴家怕是也要步了彆的家族的後塵。
犧牲一個自己犯了錯的繼承人,能保全整個家族,幾乎是所有人都會做的選擇。
鶴垣九的父親臨終前都抓著鶴垣九的手告訴他,自己並不恨鶴家,甚至感謝鶴家當年的教導之恩,怕的就是鶴垣九回主星後對鶴家的報複,他太了解自己的兒子了,嫉惡如仇,心胸並不寬廣。
如今,鶴垣九心裡到底是怎麼對鶴家的,誰也不清楚,可誰都明白,對鶴家,鶴垣九卻多了分寬容,隻要他們不犯到自己手中。
阿爾伯特摸著下巴思索,自己或許能從這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