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業第十七天(1 / 2)

巨鷹扇動翅膀,唳嘯俯衝,掀起腥臭烈風。它徑直扯碎猩紅獵手的殘軀,撲向新的獵物。

艾蘿伏低身軀,在風中搖擺了幾下,沒能抓緊地麵,一個骨碌被吹翻過去。蘇茜眼疾手快,立即上前半步一把將小貓撈了回來,厲風刺骨,她還沒站穩,就被拉斐爾按住肩膀壓了下去。

死亡騎士嘖了一聲,轉動手中細劍,猛地鷹的翅膀劈去。

纖細劍身驟然綻開一蓬耀眼白光,鷹受到威脅,陡然止住捕獵的勢頭,險險拉開距離,仍被餘光掃中,被削去了半截爪子。

黏稠的液體四下噴濺,散發著酸蝕性的惡臭。

亡靈的痛感稀薄,除非徹底摧毀魂火,否則難以真正“死去”。

受傷令鷹倍感憤怒,它在半空中奮力震動雙翼,颶風裹著淬毒箭羽呼嘯而至,然後被蒼白火焰點燃,劍刃劈開強風,死亡騎士踏風而上,高高躍起,劃出冰冷弧光。

腐蝕性的血液落地前被燃燒殆儘,鳥的胸膛至左翼撕開了一道整齊傷口,露出了慘白的骨骼,胸廓下隱約可見魂火跳動。

鷹被迫再度拉升高度,它在空中躊躇著,與自己起了爭執。

它有兩個頭顱,意味著在狩獵時有更廣的視域與更迅捷的思維,但此時,性格較為懦弱的那個腦袋萌生退意,而另一個腦袋仍怒火中燒。它們意見不合,在空中歪歪扭扭地踉蹌了兩圈,居然大聲爭吵起來了。

性情激進的那個腦袋還恨鐵不成鋼地啄了兩口另一個腦袋。

蘇茜:……

啊,這算什麼,我打我自己?

此時,地麵突然開始微微震顫。

在震感強烈到足以被人感知到的同時,一聲悠長而嘶啞的長鳴自酒館的背麵響起。樹影颯颯搖動,緊接著,一雙漆黑的骨翼在酒館後展開,它趾高氣昂地張大角度,露出銳利的骨刺,然後既重又緩地忘下一震。

氣浪裹著煙塵翻滾起來。

龐大身軀慢慢掙脫滾滾塵囂,一躍而起。

——是龍。

這或許是任何與幻想有關的世界中最具辨識性的生物了。

它有著流暢的身形,雙翼卷起風暴,有力的尾部足以擊碎最堅硬的山岩。

蘇茜仰起頭,望著翱翔空中的傲慢身影,想起上古卷軸中的諾德旅人,在寂靜的夜裡獨自站在雪山上,身旁的火精靈轉了個圈,慢慢熄滅,這時龍影從天際掠過,既孤獨又浪漫。

巨鷹終於達成共識,認為逃命要緊,它掉轉方向,但龍比它更加迅猛,從背後追上了它,利爪勾住鷹的翅膀,像幼童撕開紙張般輕而易舉,一片近兩米的翅膀被扯下來,扔到地上。

受到重創的鷹發出厲嘯,撲打著僅剩的翅膀,張開自己的爪子,試圖反擊。但隻在龍漆黑的骨骼上留下幾道淺白色的劃痕,龍直接抓住鷹的胸骨,張口咬掉它的半個腦袋,耀武揚威般地在空中盤旋著,發出呼呼的笑聲。

蘇茜:……咦,笑聲?

她愣了一下,接著便聽見狂妄大笑響徹天空:“怎麼樣!沒想到吧?沒想到吧!沒想到吧——嘿嘿嘿,哈哈哈哈,是我回來啦——!”

蘇茜:“……”

凱文:“……”

艾蘿從她懷裡探出個腦袋,雄赳赳地朝空中齜了齜牙:“喵!”

“……媽的。”拉斐爾看了看空中的龍,平靜地抬手揩去臉上被方才颶風割出的淡淡血痕,轉手將劍收回鞘中,“稍等一下。”

蘇茜:“哦……嗯?”等等,她剛剛是不是聽見拉斐爾罵了句臟話?

死亡騎士繞到酒館後,幾步翻上屋頂,踩上高處樹枝,助跑幾步,躍向空中,雪白圍巾高高揚起——

他踩在龍吻上。

笑聲戛然而止,生動形象地詮釋了“咬斷自己的舌頭”——倘若骨龍還有舌頭的話。

“閉嘴。”拉斐爾說。

龍安靜如雞。

死亡騎士拿起劍鞘,冷漠地敲在龍的頭骨中央:“下去。”

龍:“噢。”

龍將骨翼一收,直直落到地麵上,將那隻剩下半口氣(這個形容真是微妙)的鷹丟到一旁,尾巴一團,翅膀耷拉著,盤成一座巨大的黑色骨山,顱骨內魂火壓得很低,莫名其妙地流露出一股弱小,委屈,又無助的氣質。

它嗚嗚咽咽著:“為為為什麼你也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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