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過去,一些現在(1 / 2)

亡靈酒館經營日誌 百玖 24239 字 9個月前

1、最了不起的龍

“哎,有個龍蛋。”

埃弗拉落在懸崖邊上的巢穴旁,戳了一下角落裡蛋。它看上去灰撲撲的,上麵的花紋也毫無光澤,隱約看得見幾道裂痕。

“紅龍?”萊昂納斯走進巢穴中,仔細觀察著周圍的痕跡,“但是,龍的氣息已經很遠了。”

這是一個早就被遺棄的巢穴。龍是一種非常傲慢的生物,隻有在非常罕見的情況下,他們才會回到被自己遺棄的巢穴中。也就是說——

“看來是被長輩丟下了。”埃弗拉的手指輕輕撫過蛋身上的裂痕,“是個小可憐。”

小可憐似乎有了點動靜,被女巫觸碰過的地方微微顫動了一下,發出細小的“哢嚓”聲。龍的生命堅韌彌長,哪怕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這顆蛋依舊是活著的。

埃弗拉感到有些詫異,她湊近了一些,聽見從蛋中傳來的微弱又頑強的動靜。

“好孩子,這不是你的錯。”她說,然後笑眯眯地一合掌,看向自己的同伴,“把這孩子帶回去吧,萊昂?”

霜精靈看看光澤黯淡的龍蛋,聳了下肩:“隨便你。”

“所以,”拉斐爾看著眼前的龍蛋,神色非常平靜,“這是什麼?”

埃弗拉語氣輕快:“就像你看到的,禮物。”

拉斐爾:“……無緣無故與龍族起衝突可能不太好。”他這麼說,但還是歎了口氣,拿起自己的佩劍,望向窗外。

“撿的,彆緊張。”埃弗拉抬起手,按住拉斐爾的腦袋掰正過來,順便揉了兩把,“哎呀,彆總這麼嚴肅,稍微可愛一些嘛。總之,它先交給你了,畢竟放在我那裡的話,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掉進坩堝裡了——你就當是個旅行紀念品嘛,嗯?”

拉斐爾:“……”

最終這顆蛋被扔在月樹的某個枝椏間。

孵化是在一個早春的夜晚,等拉斐爾聽見動靜,後知後覺地回憶起樹上還有個龍蛋時,小小的紅龍已經破殼而出。它閉著眼睛吃掉蛋殼,抖擻身軀,信心十足地向這個未知的世界邁出了遲來的、屬於自己的第一步——

沒抓住樹枝,直接掉下去了。

這不能怪它,紅龍本來就不是在樹上築巢的生物。

拉斐爾眼疾手快拎住龍尾巴,將它提了起來。那頭隻比巴掌稍大那麼一些的龍崽子奮力扭動掙紮著,張開長著細小的牙齒的嘴狠狠咬了他的尾指,然後發出一聲氣勢磅礴的龍吼:“——吱!”

拉斐爾:“……”

他與氣鼓鼓的龍崽子對視片刻,拎著它去敲埃弗拉的窗戶。

阿爾德羅長到十歲,還是不會飛。

他已經有一隻小狗那麼大了,也像一隻精力充沛的小狗,每天啪嗒啪嗒地滿街亂跑,但那雙漂亮的翅膀總是耷拉著,隻有在追逐蝴蝶或飛鳥時才會象征性地撲騰幾下。

每一頭龍族在誕生之時都會受到首領的祝福,喚醒屬於他們的傳承,隨著年歲增長,他們將自然而然地從血脈中繼承到屬於他們的能力、見聞以及智慧。但阿爾德羅沒有,他是一頭新生的紅龍,屬於他的未來都是嶄新的。

……話是這麼說,但是。

“我是個精靈,”萊昂納斯擺弄著阿爾德羅的翅膀,“沒長翅膀,也沒用過翅膀。”

埃弗拉說:“羽妖天生就能役使風。”作為風之主的眷屬,羽妖乘風而行,風的流向永遠隨他們的心意而動。

他們同時看向在場最後一個長翅膀的,什麼都沒問,就默契地移開目光:算了,這個也一樣沒童年。

“算了,隨便試個辦法吧。”埃弗拉溫柔地將阿爾德羅撈進自己懷中,振開璀璨金羽,踏風扶搖而起,直接升至高空中。

萊昂納斯:“……啊。”他知道埃弗拉要做什麼了。

話音剛落,溫柔的女巫就溫柔地把龍拋下去了。

阿爾德羅幾乎是呆了近半秒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他嗷了一聲,本能地劃動自己的四肢,用力掙動著翅膀,在半空中旋轉騰挪了幾圈,但耳畔仍是嘶嘶風聲,地麵依舊愈來愈近、愈來愈近——

“啪”,墜落戛然而止。

龍心驚膽戰地睜開眼睛,隔著爪縫看看不遠處親切又可怕的地麵,又看看麵無表情地拎住自己尾巴的天使,過了好一會兒,一把抱住對方的胳膊嚎啕大哭。

淚水和口水蹭了拉斐爾滿袖子。

最後阿爾德羅被拉斐爾拎進飛馬群中,和今年剛剛出生的小飛馬混在一起。

當然,沒過幾年拉斐爾就後悔了。

阿爾德羅很快長大了,他逐漸意識到自己與其他同族的不同,他不像同族們那樣成熟睿智,穩重強大,他不會強大的龍語魔法,龍息時靈時不靈,不靈的時候居多,新學的魔法也總用得磕磕絆絆的。

但他依舊每天都很高興,埃弗拉說他是繁星環域最了不起的龍——他當然是,因為整個繁星環域隻有他一條龍。

他的鱗片威風又漂亮,飛得又快又穩(畢竟不飛快一些總會被打),有很多孩子與他玩過龍騎士的遊戲,啊,有幾個孩子長大後真的成了龍騎士呢!他們曾帶著自己的夥伴回來,阿爾德羅遠遠看過,他們強壯又嚴肅,看上去凶巴巴的。

所有人都很喜歡他,許多人邀請他一同去旅行。

“想去的話就去吧。”埃弗拉說。

於是他與冒險者離開了繁星環域,走過許多地方,看過許多不曾見過、也不曾知曉的景色,有段時間“紅龍的勇者”聲名鵲起。偶爾旅費拮據的時候,他的同伴便將他賣了換錢,然後他再偷偷摸摸跑出來,萊昂納斯教過他怎麼開鎖,這個他學得很好。不過也有翻車的時候,同伴們就得花更多錢再把他買回來。

“今晚沒有烤小豬吃了。”每到這時,他們會這麼說。

阿爾德羅一向最喜歡出去亂跑,隻有那一次,他拒絕了旅人們的邀請。

“我可是繁星環域最厲害的龍。”他說。

他最後一次飛過繁星環域的上空,像一頭真正了不起的巨龍一樣巡視自己的領地,他將自己收集的寶藏埋在最喜歡的礦山旁,又在草地上打了好幾個滾,他小心翼翼地穿過城市的街道,挨個窗戶看過空蕩蕩的房間,最後停在月樹下。

從他出生時起,這株樹就這麼高大,也一直這麼高大,它似乎永遠會這樣遮蔽著這個城市。

就在這裡吧。龍窩起身子,打了個哈欠,將腦袋擱在爪子上,就像每一次午後的打盹。等睡醒了,大家就都回來了。

到那時,我就可以告訴他們,我是最了不起的龍了。他迷迷糊糊地想。

畢竟,彆的龍可不一定能拯救世界哦?

作者有話要說:2、舊時神祇

阿洛弗裡恩是個個性相當糟糕的神祇。

喜歡被稱讚,喜歡漂亮可愛的事物,喜歡到處炫耀漂亮可愛的事物,喜歡讓所有人都喜歡他喜歡的事物。

一言蔽之:煩人。

精靈之神喜歡混入自己的眷屬之中,預言之神曾漫步尋常街道酒館,幸運女神會在岔道口為迷途的勇者指引方向——

但光明神不同,他溫柔又任性,慈悲又傲慢。

他俯瞰世間,從不親身參與,卻又熱愛所看見的一切美好,他最喜歡的是人。

他曾看著瘟疫肆虐時的人間悲歎,將目光落在一名普通的醫師少女身上。少女日夜不息的走在病人間,她為每一位痛苦的病人做禱告,倘若這樣能讓那些可憐人得到一些稀薄的安慰。

她記錄病情,嘗試新的藥物,不斷地失敗,每一次努力結果都是徒勞,卻從未放棄。

她什麼時候會向我祈禱呢?神祇想。

但醫師少女不曾為自己祈禱。

於是在之後的某一天,她在夢中見到了光輝的神祇,神祇溫柔地問:“你為什麼不向我祈禱呢?”

女孩子問:“如果向您祈禱的話,您能治好那些人嗎?”

慈悲又散漫的神明露出一些歎息的神情,他輕輕握了下女孩子的手:“好吧,既然你這樣說,那就去治好那些你認為不該逝去的生命吧。”

他說:“我的聖女。”

女孩子驚醒了,她看著自己的雙手,神的恩賜在指間流淌。

聖女從平凡的村鎮中走出,她的雙手撫慰著途經的一切病痛,她經受過誤解,遭遇過挫折,依舊不曾放棄前行。

直到數年後,她真正地成為了一名受人敬重“聖女”,在那座恢宏的神殿內,才第一次見到光明神的雕像。那位與年少夢中一樣溫柔而慈悲的神祇正微笑垂目注視著她——

“我的聖女。”

阿洛弗裡恩有過許多聖女,城下殊死相搏的亡國皇女,虔誠又樂觀的小鎮女孩,帶著母親遺物四處尋訪遺跡的探險家,信仰他的,不信仰他的,白晝公國光輝燦爛,神明喜好捉摸不定。

他甚至有過一個男性的聖女,光明神在加冕儀式上高高興興地宣布:“我最可愛的聖女。”

他的主教與神官勉強算得上麵無表情,在凡人看不見的地方,觀禮眾神全都神色微妙。

深淵之主直接噴了:“阿洛弗裡恩,你有病!”

管一個人高馬大的聖騎士叫聖女就算了,還說那可愛!

他為什麼要接受這個腦子有病的宿敵的邀約,捏惡魔不好玩嗎?

然而聖騎士麵不改色,持劍行禮,誓言錚錚:“我將為世間公理與正義而戰,哪怕粉身碎骨、萬劫不複。”不為神明,不為尊嚴,也不為榮譽。

世間所有神祇在此一刻都注視著他,聽見了完全一致的心聲。

“你們看,”阿洛弗裡恩說,“的確很可愛吧?”

他是光明神,總是擅長發現與欣賞世間的一切浪漫與美好。

後來。

“你不帶走嗎?”繁星之主問。

“不了,”光明神漫不經心地把玩著自己的頭冠,看著從穹頂上傾瀉的星輝,“我在神殿裡留下了一些,不過,總得有驚喜才有趣嘛。”

他並不是個能耐得住性子的神明,很快就忍不住問:“他們會來拿吧?禮物如果沒有送出去,就太不好玩了!”

繁星之主說:“會的。”

光明神又催促道:“那快幫我看看,我的聖女,她是什麼樣的?”

繁星之主說:“是你會喜歡的類型。”

“這個答案太賴皮了——”光明神不滿地敲桌子,理直氣壯地說,“我喜歡的類型可是有很多的!”

說得也對。

於是繁星之主又勉為其難地多看了一會兒,他的表情變得有些奇妙,沉默片刻才總結道:“是個非常喜歡你的孩子。”

“唔,那可真不錯。”光明神聞言愉快地笑起來,“雖然我的聖女無論如何都一定很可愛,但我果然還是更喜歡那些喜歡我的孩子。”

他隨手拿起一張便箋,拿起筆,帶著溫和又輕快的笑容寫下:“我遠道而來的,最可愛的聖女”。

“我說,那孩子,”光明神忽然又問,“她能收到吧?”

“會的。”繁星之主告訴他,“我的孩子會帶她過來的。”

“那就好。”阿洛弗裡恩將目光重新落回信箋上,“雖說不能親眼看到有些可惜,不過,既然那些孩子們還能有收到這封信的那一天,就沒什麼好遺憾的了。”

他是光明神,溫柔又任性,慈悲又浪漫。

3、女巫、霜精靈、與天使

埃弗拉睜開眼,首先看到的,是眾神的遠去。

剛剛蘇醒的女巫尚且不能理解,她所看到的是“未來”。

“唉?你看到了嗎?”繁星之主顯得有些詫異,“啊,抱歉,第一次賦予能力,似乎有些過量了,提前看到太多未來的事,會失去不少樂趣的。”

埃弗拉問:“為什麼?”

繁星之主沒有回答,而是朝她伸出手:“走吧。”

那是一個還非常年輕的世界,萬物甦醒,生機蓬勃。

埃弗拉看見柔光滿溢的泉水與羽翎低垂的溪樹,凱蘭瑞拉與雅舒裡蓋倫丁忙裡偷閒,懶洋洋地撥弄著琴弦。她看見巨龍飛過天空,又掠過海麵。她看見自己的同族們乘風而行,歡呼雀躍著落入山林中。

她看見人群在平野上建起了聚落,這個聚落將會逐漸壯大,變成村莊、城鎮、都城,又將在某一日陷落,原野化為森林,無數後來者來此探訪。她看見天真爛漫的獸人滿地亂跑,這些孩子的造物主將在未來的某一天隕落,他們將顛沛流離,朝不保夕。她看見許多現在,和許多未來,眼花繚亂。

繁星之主在某個地方停下腳步:“就在這裡吧。”

他隔開一片星空,拋出一枚種子,於是,就有了光輝爛漫的月樹。山川,河流,草原,林地,城市,街道,屋宇,高塔。無數人慕名而來,在這裡繁衍生息,十年?或者二十年?這裡成為世人傳頌的繁星環域。

繁星之主說:“那麼現在,由你來守護這裡。”

羽妖埃弗拉,她是繁星環域最初的守護者,她是審判者,女巫的目光能夠越過時光,沒有謊言能從她的眼下遁形。

後來她有了新的同伴。

霜精靈萊昂納斯,是個不怎麼優雅、沒什麼耐心、有些暴躁、個性飄忽的家夥,總之,不太精靈。

他是守序者。

當然,作為神祇所在的城市,繁星環域沒有什麼條條框框的法律。而萊昂納斯是個消極怠工的守護者,他更多時候被用作年輕人們的導師:稚齡懵懂的孩童、技藝生疏的戰士、渴望提升的老手,總而言之,幼兒園園長。

他不算是個常規意義上的好導師,卻莫名其妙地受歡迎。

從繁星環域走出的年輕人們總有一種微妙的氣質,倒不是說善良或者邪惡,隻是,無論是手握正義的聖騎士還是行走陰影的刺客盜賊,總有些古裡古怪的一意孤行或固執己見。這種氣質過於獨特,以至於哪怕日後刀劍相向,他們還能從敵人中認出自己曾經的同學。

“雖說就個人而言,我的確有偏好,但這並沒什麼值得教導的。”萊昂納斯難得的一本正經,“無論善惡與否,星辰都一視同仁。想成為什麼樣的人,想遵守什麼樣的秩序,當然是你們自己的事。”

“不過,唯獨有一點。如果日後有一天,你無法說服自己,而違背自己定下的道路,那還是彆說是我的學生了吧——再怎麼說我也是守序者。”

“其實你根本就是懶吧?”埃弗拉說。

霜精靈嬉皮笑臉地打了個哈欠:“彆說穿嘛。”

最後一位是個天使。

雖說是“裁決者”,但拉斐爾的性格相當溫馴靦腆,跟他的佩劍一樣漂亮得像個裝飾品。脾氣也好,不論萊昂納斯再怎麼煩人也不見得會生氣。

他不離開繁星環域,大多數時候坐在月樹上發呆,偶爾會被萊昂納斯拉去當助教,括弧,陪玩。

“這樣當守護者可不行!”霜精靈用力拍打後輩的肩膀,擺出一副與外表不符豪邁模樣做示範,“你得強硬一些,凶一些,才能讓他們都聽話!”

馴順的天使看著那些擠在霜精靈旁嘰嘰喳喳的幼童,說:“好。”

“好什麼好啦,強硬一點!”

直到後來有一天,深淵之主與光明神的眷屬們在附近大打出手,魔焰雷霆震得星空簌簌顫抖。然後,一向溫順的天使振翅而出,繁星出鞘,一劍裁晝夜。

當一切重歸平靜,裁決者渾身浴血,悍然殺氣令所有人啞口無言。

“你究竟從哪裡搞出來這麼個小怪物!”深淵之主大聲抱怨。

“才不是我的!”光明神迅速反駁,“你沒看到他連我家的孩子也砍嗎!”

“啊,那是我家的。”旁觀多時的繁星之主拊掌而笑,滿臉溫良恭儉,“怎麼,這不是很可愛嗎?”

光明與深淵這對宿敵頭一回同仇敵愾:“可愛個鬼!”

繁星的天使一戰成名。

……繁星的霜精靈自閉了一天。

時間不緊不慢地往前走,就在埃弗拉幾乎已經忘記了的時候,終於來到她最初預見到的那一天。沒有什麼新意,沒有什麼意外,一切都與她曾見到的沒有任何區彆。

在告彆前夜,繁星之主敲響了她的房間。

“你還想繼續看下去嗎?”她的領主說,“趁現在還來得及,一無所知的話,大概會輕鬆一些吧。”

女巫想了想,笑著拒絕了:“算啦,就這樣吧,畢竟,我可是姐姐嘛。”

預見到終末的那天,埃弗拉在自己的房間坐了很長時間。她隔著星象池望向下方,她已經親眼目睹過許多誕生,許多消亡,預見過的,不曾預見過的,但這個世界,在這樣的輪轉更迭中,不知不覺的,已經比初見要繁華迷人多得多了。

她又看向窗外,黃昏交織的天空下,一無所知的人們就像每一個普通的黃昏時那樣忙忙碌碌。

埃弗拉溫柔而專注地看著視野中的一切,目光最終停在拉斐爾身上,她看了很長時間,突然就忍不住笑出聲來。

女巫幾乎笑出了眼淚,她搖搖頭,回到桌前,拿出自己的材料匣,那些保存良好的花瓣與莓果還帶著剛采摘下來的露珠。

有件事您說的不太對,她想,能夠提前看到一些事,也會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樂趣啊——

不過。

現在我明白了,領主大人。

4、紅龍與精靈

又是一年蘇醒日。

悄無聲息的,羽溪森林的溪樹一年比一年少,那些長著漂亮羽翎的奇妙植物像退潮般逐年消退。直到今年,這座森林裡已經徹底看不到它們的痕跡了。

但月之森依舊是月之森。

精靈們將樹葉形狀的銀質提燈掛在枝頭,風吹過時,搖晃著清脆的聲響,入夜之後,月光仍在樹冠上閃耀。今年的舞會也與過往的每一年沒什麼區彆。

紅龍涉水而上,來到隱藏於林間的王庭。這個庭園與過去一樣,水霧氤氳,甦生泉微光蕩漾,巨大的溪樹生長在泉水中,纖細的羽翎垂落至水麵上——那是世界上最後一株溪樹。

嘉涅諾德正坐在泉水邊打盹。

精靈王永遠都是小孩子的模樣,此時睡著了,就不再繃著副成熟表情,顯得愈加稚嫩。芙爾維納覺得有趣,繞著水池轉了兩圈,最後還戳了一下他的臉。

沒控製好力度,戳醒了。

“哎呀。”紅龍頓時露出一個“可惜”的表情。

“女王陛下?”嘉涅諾德打了個哈欠,悉悉索索地坐正起來,有些懶散地揉了下臉,“有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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