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麵對羅切斯特的冷麵冷言,依舊和顏悅色。
“您言重了,您當然不必向我彙報行程,我隻是想找個同伴。重返大陸後,想去牙買加瞧一瞧老朋友是否還住在那裡。
向他們報個平安。既然您對一起搭乘馬車不感興趣,那麼獨自安靜欣賞風景也不錯。”
“抱歉,打擾了。”
珀爾說完,微微欠身。她端著酒杯,不急不緩地轉身離開。
羅切斯特被獨自留在原地,總覺得臉上再度隱隱作痛。
繼昨天錯誤判斷後,像是又被猝不及防被打了一巴掌,而且也是自抽耳光。
珀爾彬彬有禮地來,風度翩翩地離去,完全沒有惡意或嘲弄。
自己卻過度敏感,不顧禮儀地拒絕一切友好,被襯得毫無氣度。
羅切斯特胸悶。
今夜來酒吧簡直是自己給自己添堵。究竟為什麼一開始要來?主動找虐嗎?
酒吧派對,光線朦朧。
不知名的管弦樂,一曲接一曲吹奏著。
人們三五成群地談天說地,還有些聚在角落裡玩飛鏢。
珀爾不在意羅切斯特的心情如何,她的試探目標已經達成,沒入了人群之中。
彆看酒吧氣氛嘈雜,隻要夠用心分析,通過旁聽這些胡侃瞎聊,也能從中分析出不少有用的消息。
慎言,多聽,多看,迅速構建十九世紀常識體係。這比身後的羅切斯特重要多了。
*
*
經過派對,尼亞號眾人都認識了珀爾。
幾乎所有人對於上帝寵兒·魯濱遜二世·蘭茨先生,給予了高度認可。
整艘尼亞號,也就剩下羅切斯特不想見到這個人。
船隻依照原計劃啟航。
從智利港口出發,沿著南美洲海岸線向南。來到這片大陸最南端的火地島合恩角後,告彆太平洋進入大西洋開始北上。
數月的海上航程,平靜又熱鬨。
說平靜,格蘭特船長憑著豐富航海經驗,成功避開了狂風驟浪、暗礁冰山等危險區域。
說熱鬨,一船搞研究的人聚在一塊,哪怕研究方向與方法都不同,但也能討論到熱火朝天,或者吵到麵紅耳赤。
珀爾過得充實,沒錯過任何一次汲取知識的機會。
不一定認同這些人的觀點,但深入了解十九世紀的不同思維方式,才能更好適應新時空。
旅途中,她接受了馬龍的長篇專訪,還主動幫他潤色了報道措辭。
並且表示不是在樂於助人,而定義為雙贏,希望報著借此新聞一炮而紅。紙質媒體當道的年代,報刊紅人的頭銜對出書賺錢有幫助。
期間,格蘭特船長找上珀爾。
“日常洗漱會取用海水。等到靠岸,大家都會趁船隻暫停碼頭,去城裡的浴室舒舒服服洗澡。”
他取出了一袋錢幣。
“這些你拿著,英國先令、西班牙比索、法國法郎在南美洲都能流通使用。”
“謝謝您。”
珀爾沒有推辭接過了錢袋,卻又反手從口袋中取出了一隻小布袋子,倒出了四顆野生海珠。“這些,請您收下。”
離開荒島,這一步依照劇本順利完成了。
感謝這個時代的科技限製,沒有DNA、虹膜、聲紋等等驗證技術,也沒有照相機、成係統的即時通訊工具以及全球聯網的身份係統。
借著海難幸存者的遭遇,能順理成章地解釋沒有護照等證件的原因。接下來,偽造身份難度不算高,全看演技與能力是否到位。
聽格蘭特船長的意思,補辦護照也無需著急。
每年有那麼多歐洲人去倫敦討生活,沒證件的可不在少數。有他出麵,在倫敦入關查得很鬆,這種事花點小錢就行。
身份可以作假,生活有避無可避的現實問題——請問你有錢嗎?
今天格蘭特船長不來,珀爾也會主動去尋。
搭船從南美洲返回歐洲,近半年的生活開銷,她有能力支付就不吃白食。
儘管身無現金,但兩年荒島趕海不隻撿了貝殼,還開出了四顆海水珍珠。
四顆珍珠個頭不算太大,可它們的珠光熠熠,形狀正圓更是在奢侈品市場頗受歡迎。裸珠一般能賣到六十英鎊,如果鑲嵌製成首飾,其價格更能翻倍上升。
如今,倫敦壯年男性做普通勞工,一年的工資在三四十英鎊左右。
珍珠首飾不是工薪階層能負擔的消費品。一年工資連四顆珠子也買不起,一條海珠項鏈豈不是要不吃不喝好幾年。
珀爾必須承認,死而複生之後是有點偏財運在身上的。
上輩子跑遍四大洋,從來沒有順手開出過珍珠。或許,也與21世紀末的生態環境也有關係?
答案不得而知,但叫人心生警覺。
她並不相信好運常在,更偏向於能量守恒定律。
有了財運,其他方麵指不定就會遇到預料之外。
掌控以外的事什麼時候會來?其實,她還有些小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