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頭來,法利亞神父病逝獄中,隻有他一個人孤零零地越獄而出。
不離不棄,相伴餘生。
這種話,像是命運的無情嘲諷,嘲諷他絕不配擁有。
但,憑什麼呢?
這一秒,愛德蒙聽清了心底魔鬼的蠱惑。
「愛德蒙·唐泰斯,你早就不是從前的單純水手,你是富可敵國的基督山伯爵了。
你還怕留不住身邊的這個人嗎?你可以想儘一切辦法禁錮珀爾·蘭茨,讓這人逃不出你的掌心。」
不,不可以。
愛德蒙捏緊手指。
明明是戴著手套揉亂了珀爾的頭發,但他的指尖仿佛殘留了順滑發絲的觸感。他怎麼舍得禁錮蘭茨先生。
心底的魔鬼嗤笑了起來:「嗬!人類,你真夠愚蠢的,你是不舍得,還是鬥不過對方?
沒關係,也能換一條路。角色對調,把自己獻出就行了。叫你跳兔子舞就跳,叫你紮著衝天辮繞巴黎一圈就照樣走。
讓你上刀山下火海都跟著去,當然也彆忘了時不時反駁抗爭。可惡的蘭茨先生,不會喜歡太乖順的仆從。
你要做一隻會咬人的兔子,時不時啃主人幾口,咬出血也沒關係,彆把主人咬死就行。」
愛德蒙:不對啊!自己究竟把自己當成什麼了?
他腦中越想越歪,臉上的神色卻是越發冷漠。
車廂內,忽然安靜。
珀爾側目,發現情況有點不正常。
第一時間排除是自己說了過激的話,那麼E先生怎麼會突然走神?
先戳一戳。
珀爾伸出右手食指,輕輕推了推身邊人的胳膊。
不好,對方沒有反應。
這下開啟全身掃視模式,企圖找出E先生的開機鍵。
視線立刻瞄準這人的側腰,開始琢磨一個好問題,不知道傻兔子怕不怕癢?
“您又想做什麼?”
愛德蒙回神,敏銳捕捉到珀爾不安分的手在蠢蠢欲動。
珀爾若無其事地移開手指,仿佛沒有想要摸索出E先生的癢癢肉在哪裡,自然而然地朝車窗外指了指。
“巴黎的城市設施也還行,路燈明亮,夜裡能正常通行。兩個世紀前,路易十四的光明之城·路燈照明計劃搞得不錯。”
愛德蒙:嗬嗬!
路燈再亮,也不會照亮每一片區域,總有珀爾能夠見縫插針鑽空子的昏暗區域。
“我不是在走神。”
愛德蒙話一出口就有點後悔,這解釋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說都說了,隻能繼續說完借口。“我隻是想起一件事,那套兔子居家服不在巴黎的彆墅。今夜沒法完成兔子舞的賭約了。”
“是嗎?”
珀爾一個字都不信,就差把「大騙子」刻在對方腦門上。
愛德蒙心道不是也得是。
他沒說謊,兔子服放在了布索尼神父的住處,不在基督山伯爵的豪華彆墅。
儘管都在巴黎,一來一回也就一個多小時,但他想等一等再跳。
是他前期準備不夠充足,該把狐狸套裝給製作好,有著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
如此一來,兔子跳舞,狐狸搖尾巴伴奏,多麼和諧的場麵。
“願賭服輸,我當然能做到。”
愛德蒙說得問心無愧,默默補充半句,他就是把履行賭約的時間往後延期。
說著,語氣中還帶上了一絲倔強與委屈。
“請您彆用質疑的眼神看我,難道我的信譽在您心裡一文不值嗎?”
珀爾:!
下一刻,她自顧自地開始四周張望。
又像模像樣地著急翻查衣服口袋,很快再拿起馬車座椅上的帽子抖一抖,試圖從空空如也的帽蓋變出什麼東西來。
愛德蒙不解:“蘭茨先生,您在找什麼?”
珀爾不苟言笑,非常嚴肅地說:“我的黑狗血呢?或者其他讓妖怪退散的除魔道具去哪裡了?實在不行的話,十字架也能撐撐場麵。不好了,基督山伯爵開始裝可憐了,這一定是被邪魔附身了。除魔計劃,刻不容緩。”
愛德蒙深吸一口氣,這是想把他潑個狗血淋頭的意思吧?他就知道示弱不一定管用。
微笑著拋出大實話:“蘭茨先生,您對自己是不是有什麼誤解?聰明如您,沒看出來我是現學現用?您想要怎麼除魔,我是參考您的做派啊。剛剛是誰裝成被主人脅迫的小可憐,要我幫您回憶一下嗎?”
珀爾立刻搖頭,不聽、不聽,她宣布從這一秒開始選擇性間歇失憶症。
車廂內,再次安靜下來。
幾秒後,兩人對視一眼都笑了出來。
巴黎的春天,夜風確實有些暖,能把聰明人也給吹得傻乎乎的。
其實,都知道車窗沒有開,車廂內沒有風在吹動,那麼是什麼在波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