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你才犧牲你全家都犧牲(1 / 2)

神仙肉 一度君華 7739 字 9個月前

“海皇陛下?”行止真人輕聲長歎,“請暫止悲傷,容塵子不能白白犧牲。”

河蚌終於望向他,那終年靈動的眼眸沾染了冬天的森冷:“你才犧牲,你全家都犧牲,你一戶藉本都犧牲。”

行止真人生怕她這時候失常,敵友不分,頓時哄勸:“是貧道所言不當,所言不當……不過……”

不待他繼續說下去,河蚌忽又輕聲道:“不過你說得也有道理,天地無極,光陰漫長,還有無儘的時間需要悲傷。又何必急於當下。”

淳於臨方才被容塵子元神一衝,也被龍氣所傷。但單憑三眼蛇和莊少衾他還是有一搏之力。

河蚌右手微握,一隻冰錐緩緩顯現在空中,淳於臨拚力抵擋莊少衾和三眼蛇,卻仍有餘力輕笑:“陛下要殺了我嗎?”

河蚌於其中種了一粒血珍珠,她並不答言,隻是素手一揮,冰錐挾風,以雷霆萬鈞之勢破空而來。淳於臨借水勢緩和冰錐來勢,片刻之後將冰錐握在手中,施力捏碎:“容塵子本就是自尋死路,陛下何必理會?如今他元神已滅,這道宗豈會容得下陛下?回到我身邊吧。”

河蚌望定他,突然淺笑,她紅唇輕啟,語聲清澈:“鳴蛇,其實淳於臨從來沒有愛過何盼。”一直優雅溫柔的淳於臨突然狂亂,河蚌目光中帶著深重的憐憫,“他隻是中了我的法術。”

“不!”淳於臨麵上突然現出難言的痛苦,火係術法不能適應水係法身,他不過靠著淳於臨殘存的意識控水,保持二者平衡。而如今淳於臨神識瀕臨崩潰,他苦痛難當,拚著受莊少衾一劍衝向河蚌。

河蚌不躲不避,右手冰錐再出,一錐正中他心臟。那力道帶著他退出數步,他體內水火相激,痛苦不堪:“賤人,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河蚌再度凝出一根冰錐,語聲冰冷:“我又豈會愛上專門為你培養的法身?隻不過擔心前路多變,讓他死心踏地眷戀著我。有朝一日你我為敵,不論勝負,我總有一條活路。”

淳於臨哀嚎一聲,他的血開始燃燒,火焰灼穿了身體,光芒四濺。河蚌抿唇,第三根冰錐再度穿透他的身體,三眼蛇再度噴出一口火焰,他站立不住,頓時跌入熔岩。

河蚌的眼前突然一片朦朧,她快步奔上前,握住了淳於臨的手。那手的溫度燙得可怕,有水珠一滴一滴打落在他的腕間、臉頰。淳於臨抬起頭,一身鮮血獵獵燃燒:“你哭了?”

河蚌脫臼的手早已沒有了知覺,心中也沒有了知覺,她隻知道這樣緊緊地抓牢他,麵上甚至還帶了三分笑意:“是啊,不過我的眼淚不值錢,我一天哭八頓,每次流半斤,早就哭習慣了,好看的:。”

淳於臨仍然笑著:“這倒也是,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你的淚……咳咳,比我的血還燙。”

溫度過高,他體內的珍珠砰然炸裂,整個人燃燒成一團璀璨的火焰。河蚌仍握著那隻手,那隻手依然那麼柔軟修長。在玉骨的哭泣聲中,莊少衾奔過來,用力將她的五指撥開,於是連那隻手也墜入了滾滾熔岩。河蚌緩緩收緊五指,掌中餘下撕心的滾燙。

地道口一陣震動,三眼蛇銜起容塵子、馱著玉骨、葉甜等人拚命往出口處奔逃,莊少衾牽著河蚌也一步不敢停。河蚌回頭遙望那片火紅色的岩漿,一些什麼東西就這樣從心中掏出來,鮮血淋漓地留在了過往。

地道緩緩沉下去,他……他也成為過去了。

淩霞山清虛觀。

木芙蓉又開了漫山遍野。

院前風有些涼了,河蚌拿了一件披風披在容塵子身上,隨後倚在他身邊:“知觀,後山開了好多花,每朵都好大好漂亮。可是今年我很乖,一朵都沒有摘哦。”

她在容塵子身邊絮絮叨叨:“後山的泉水今年特彆清亮,我不過往裡麵投了塊石頭,老頭就跑來痛罵了我一頓,你也不幫人家。”

“我用懷夢草看了無數次天道,它不肯告訴我結果。後麵一頁一頁,全是空白。也許是需要我選擇,但是也沒什麼好選的吧,反正我是走不了了的。”她身邊的竹編藤椅上,容塵子安靜地躺著,不言不語不動。河蚌抱住他,在他唇邊親了一口:“起風了,我們進屋吧。”

容塵子毫無反應,河蚌用風傳將他帶回臥房,扶著他在榻上躺下。外麵有腳步聲越來越近,不多時於琰真人走了進來。他身後跟著不知從何處名山勝水找來的高人隱士。

進到房間,他似乎完全沒有看見河蚌,自領著人替容塵子把脈。

容塵子抱恙在身,由葉甜暫代主持。於琰真人也一直沒能回到洞天府,他的頭發更白,原本筆挺的腰身也變得佝僂。曾經中氣十足的長者,如今像一個行就將木的老人。

這位隱士同樣未找出有效的治療方法,河蚌也不失望,仍然日日守在他身邊.

葉甜也經常過來,一則看望容塵子,二來陪河蚌說說話。可河蚌一不哭二不鬨,冷靜得可怕。葉甜連勸慰的話都不知該從何說起。

河蚌反倒是安慰她:“以前吧,凡事隻要哭一下,總會有人動手解決。現在哭不靈了,難免隻有自己動手了。我無事,因為有事也於事無補,所以希望你們也無事才好。”

容塵子遇害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無數妖物聞風而動,明裡暗裡,俱奔神仙肉而來。於琰真人欲傳信令整個道宗來救,但次日所有的妖怪都不敢再輕舉妄動。

河蚌將一條千年蛇妖掛在清虛觀山門前,生剖其腹,將其皮肉用竹簽撐開,用勺子將其五臟一勺一勺全部刮儘,一直刮了兩天。蛇妖的慘嚎驚住了無數妖魔,它靈氣不滅,一直哀嚎了四日才漸漸死去。

風乾的蛇屍枯枝一樣掛在山門前,比任何驅妖的符咒都管用,沒有妖怪敢上前一步。

淩霞鎮的百姓卻來得更勤了,不時有善信請求探望容塵子,葉甜自然全部婉拒。但來者仍絡繹不絕,許多村民都請了容塵子的長生牌位,早晚供奉。

河蚌拒絕了道門的相助,也趕走了莊少衾派來保護清虛觀的官兵。清虛觀巋然不動,且正常接引香客。所有小道士一律各司其職,一切如常。

道門乍逢巨變,為免分裂,於琰真人努力控製局麵,但他畢竟年勢已高,很多事情難免力不從心,。

而鳴蛇之王一死,鳴蛇一族群龍無首。河蚌找到行止真人,開門見山、毫不遮掩:“流落在人間的鳴蛇一出事第一時間聯絡你,想必你在它們之中威望極高,也最值得信任。如今鳴蛇一族如同一盤散沙,一旦讓道門中人察覺,隻怕有滅族之災。”

她太平靜,行止真人也不敢惹她:“陛下請直言。”

河蚌翻撿著他桌上的茶盞:“由你出麵,舉薦三眼蛇作蛇王,重新統一鳴蛇一族。”

行止真人其實心中也早有猜測,但他還是有點為難:“陛下,貧道也就直說了。這條三眼……呃,鳴蛇雖然如今實力大進,在上一戰中也功不可沒,但毫無師承來曆。貧道恐怕……”

河蚌豎手製止他:“它會拜我為師,內功心法出自我門下,其餘一應課業由國師莊少衾傳授。”

行止真人瞬間了然:“貧道拜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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