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1 / 2)

睡了一覺醒來,隻覺得渾身酸痛。

怕壓著寶寶,連翻身也不大敢,一直維持一個姿勢睡的。

記得淩晨時分,隱約聽見一個寶寶哭著醒了過來。

而一個醒來一哭,另一個便跟著醒。

宗蘭掙紮著要起,乳娘便說:“二少奶奶睡吧,我來。”說著,把兩個寶寶挨個喂飽,和王婆兩人一起拍睡。

乳娘生養過兩個,王婆生養過四個,都有豐富的育兒經驗,哄孩子的一把好手,很快便哄睡,輕輕放了下來。

她則又睡死過去。

早上醒來,見身旁兜兜袋袋正在酣睡,王婆、乳娘則在地上洗漱、梳頭,宗蘭便支起一隻胳膊肘看著她們。

紅彤彤的小手握緊拳頭放在嘴邊,眼睛一閉,便隻剩一條縫,胸口隨呼吸微微起伏,呼吸聲也小得聽不見。

一個剛出生的,紅彤彤的,小口小口呼吸的小生命。

偶爾還抻抻胳膊,砸吧砸吧嘴。

看到寶寶,隻覺得所有煩惱都煙消雲散。細細看著寶寶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自己便也不自覺地微笑起來。

就這麼看了好久,見佟媽端了一盆熱水從窗前走過。

宗蘭便用力招招手,怕吵醒孩子,隻能小聲叫:“佟媽!”

好在佟媽看到了。

見宗蘭在耳房,還穿著睡衣,像是昨兒在那裡睡下的,便驚了一下——剛剛在西廂房,見宗蘭不在炕上,還以為是早上早早起了,才跑到隔壁屋子看孩子的呢……

宗蘭招手,佟媽便走了進來。

宗蘭小心翼翼下了地,對佟媽道:“水放這兒吧,我洗個臉。”

佟媽臉皺在一起,一臉一言難儘的表情,把毛巾打濕,擰乾,一手把著宗蘭的後腦勺,一手給宗蘭擦臉,宗蘭說自己來,佟媽也不停手,一邊擦一邊道:“昨兒吵架了吧。”

宗蘭沒回。

佟媽歎了一口氣,道:“哎……我在隔壁全都聽到了。”

這兩人,從二少爺回來第一天起,就一直吵吵鬨鬨。

兩人性子都強,誰也壓不住誰。

其實好的時候是真好,隻是一吵起來,又吵得不留情麵。

子墨從小便是如此。

自己高興了,彆人怎麼著都行,他都順著來,但若觸了他的逆鱗,惹他不高興了,他從來嘴巴上不饒人的。

嘴又厲害,這麼多年,不知把三太太氣哭過多少回。

昨兒兩人吵架,佟媽都聽見了,子墨說話還是客氣的,若換了是跟他娘吵,從來不客氣,一句話能氣死人。

太太連怡婷都吵不過,跟子墨一吵,就隻有被氣哭的份兒。

好在宗蘭性子也強,兩人才算火力相當。

而宗蘭,也沒成想自己吵架的動靜那麼大,佟媽都知道了。

也不知正房那邊聽不聽得見。

但又能如何呢,反正吵都吵了……

擦了臉,回到西廂房,見子墨仍在炕上躺著,也不知是睡著,還是醒來卻在裝睡,自己換了衣裳,梳了頭,臨走之前又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叫了一聲:“子墨。”

子墨不回。

她也沒再喊他,自己往起居室去了。

以往的早上,都是同子墨一起走過這長長的遊廊。

而如今,在醫院住了這麼久回來,本就對家裡感到些許陌生,第一天早上又是自己一個人往起居室走,心中便有些失落。

到了起居室,見老爺太太怡婷都在,三人已經吃上了。

見宗蘭走進來,太太還訝異了一下:“怎麼過來了?我剛剛叫鳶兒去了,告訴你們,以後你們倆,還有弟弟妹妹就在自己屋裡吃,免得來來回回地再受了風。”

宗蘭見桌上隻擺了三副碗筷,卻還是走過去坐下:“是嗎,剛剛沒碰上鳶兒。來都來了,我還是在這兒吃了吧。”

老爺太太也看出來了,這是想避開子墨呢,昨兒兩人吵架,他們都聽見了。

老爺便讓婆子又添了一副碗筷。

太太道:“那兒給你熬了豬腳湯呢。”

知道是下奶的,宗蘭便道:“我一會兒回去再喝一碗。”說著,見桌上一盆白米粥,一盤包子,一盤炒小白菜、一盤炒油麥菜,心裡奇怪——真是出了奇的樸素。

太太說:“昨兒大夫說是老爺肝火過旺,得吃清淡點兒。”

宗蘭應了一聲,要拿碗盛粥,正巧鳶兒走了進來,說:“剛剛先去廚房瞧了一眼,去晚了,剛好跟二少奶奶錯過了。”說著,接過宗蘭手中的碗道,“讓我來吧。”

老爺問:“子墨呢?”

鳶兒道:“剛洗漱完,二少爺屋裡的飯還沒好,二少爺要過來呢,。”說著,盛了一碗粥,放到宗蘭麵前。

正說話間,子墨走了進來。

宗蘭不知怎的,手一慌亂,便把粥碰灑了大半碗,粥順著桌麵往下淌,於是立刻躲到一邊,鳶兒便又走來,拿帕子把桌麵擦拭乾淨,又盛了一碗粥,放到宗蘭麵前。

子墨在門口頓了頓,等鳶兒收拾完,宗蘭坐下,這才不在乎似的走進來。

見桌上不知怎麼回事,竟寒酸的很,加上又見到宗蘭,昨兒那麼吵了一架,現在氣還沒消,便叫囂道:“今兒這是怎麼了?是外頭鬨饑荒了,還是咱家窮得吃不起肉了,這麼寒酸!”

而最後一句,分明是針對宗蘭——又不是窮得叮當響,操那麼多心乾嘛,每天吃飽、睡飽、把孩子帶好不好嗎?

隻是這麼一句,誰聽了都不高興。

尤其老爺。

老爺本就肝火過旺,昨兒又聽兩人在西屋吵吵嚷嚷了大半個小時,心裡不自在,又聽子墨不鹹不淡來這麼一句,頓時便生起了一股無名火:“不想吃就滾出去!”

子墨:“……”

太太見老爺生氣——

昨兒聽兩人吵架,老爺便在被窩裡生氣,罵罵咧咧罵了子墨好一會兒。

兩人吵的什麼,正房裡也聽不清,但老爺也聽出個大概。

昨兒晚上白齊提起過,說是鋪子生意不好,宗蘭還挺發愁。

又聽那頭,隱約傳來子墨喊出那句“打算打算打算,歎氣歎氣歎氣,那錢就能歎出來了?真能瞎操心!”

老爺便下了炕,在地上氣得團團轉,隻是又不能跑過去。

隻能站在地上指著西廂房的方向道:“這是怎麼著,鋪子生意不好,人歎一口氣還不行啦,在那兒吹胡子瞪眼!在外頭那副慫德性,回了窩,跟宗蘭倒是挺橫!

“敗家的玩意兒,天天在炕上躺著,還有臉說人家呢。

“人孩子的娘剛生完孩子大出血,從醫院回來,這個兔崽子,是想把人再氣回醫院還是怎麼著?就不知道讓著點兒?

“一天天的,事兒也不乾,書也不看,就知道欺負人宗蘭!

“什麼忙也幫不上,瞎他媽添亂!”

太太則躺在炕上護犢子。

見老爺生氣,也不敢大聲說話,隻能小聲犯嘀咕:“這宗蘭也是,好好的清閒日子不過,操那麼多心乾什麼……在醫院修養了這大半個月,身子好不容易好一些了,又這麼大氣性,這不是自己毀自己呢嘛……”

“真是娘的親兒子!我看你倆真是一路人。這個家裡沒個人操持能成嗎,過不了三天不就亂了套?你們娘倆倒好,什麼事兒都撒手不管,不知道我、白齊,算上鳶兒,如今再加上一個宗蘭,我們每天操多少心!這個宅子裡,上上下下、大事小事,哪一件不需要人操心?我看這個兔崽子,也就下一頓吃什麼的事兒最上心!”

三太太隻覺著自己中了一槍。

其實子墨也不是很操心下一頓吃什麼,主要是她操心。

每天醬肘子、醬肘子的……

聽老爺罵罵咧咧罵自己的寶貝兒子,心裡真不是滋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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