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蘭覺著這事兒自己理虧,便解釋道:“不是,我就出來逛逛,看這房子好看,進來看一眼,沒想買。”說完,隻覺得心虛,開始自己挑自己的邏輯漏洞。
沒想買,沒想買你把人房主叫來乾嘛?
沒想買,鑾禧跟子墨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子墨鉗住她的手:“氣死我了,跟我回去!”說著,便拉著她的手往外走,一路走到了鑾禧家門口,打開車門,把宗蘭塞進去,自己到駕駛座上開車。
動作有些粗暴,能感覺到他在生氣。
*
說來也很搞笑。
這幾日,因為房子的事兒,他跟鑾禧之間像是一直憋著一口氣。
陳老爺子,年輕時也是一個老奸巨猾的,可能最近上了歲數,身體又病痛,這一年臥病在床,也反思了一下自己的人生,有點良心發現,覺著欠了白家八千塊,一個子兒不還,心裡過意不去。且虎死留皮、人死留名,也想給自己留下一個好名聲,想拿房子抵債。
而鑾禧這邊呢——反正是他爹跟白家借的錢,他爹死了,那筆錢白家也不能追著要,抹了也就抹了。
趁現在,他爹還吊著最後一口氣,遺囑還未公布於眾,趕緊把房子賣出去,跟他爹來一個先斬後奏。
子墨就盼著這房子賣不出去。
賣不出去了,那日後,也就是他跟宗蘭的房子了。
他們一家六口在那西廂房、耳房、後院過得憋憋屈屈的,有一個自己的花園洋房、獨棟小樓,多好!
結果宗蘭倒好。
原本可以是白到手的,她上趕著去給人家送錢。
子墨便一路風風火火、橫衝直撞開著車,叨叨囔囔,把這些事兒都跟宗蘭說了,末了,總結一句:“平日裡那麼精明,今兒可倒好,簡直是豬一樣的隊友!”
宗蘭理虧,不語。
“氣死我了!要不是我今天跟過去,兜兜袋袋滿月酒那一千七,鋪子收入,你平日裡扣扣搜搜攢下來的那些錢,豈不是都要進鑾禧那個小狐狸的褲.襠了!”
宗蘭也覺著這事兒真不叫個事兒,覺著子墨生氣也正常,但看子墨一直叨叨叨的,便回了一句:“你又沒跟我說,我自己上哪兒知道去?而且我也沒打算買啊,我又沒帶錢,我看一下房子,問一下價錢又怎麼了。”心裡沒底,但嘴上依舊底氣十足。
白子墨繼續發脾氣:“鑾禧那個王八蛋,現在指不定怎麼笑我呢!我在那兒打麻將,我老婆瞞著我,自己偷偷跑出來看房子?還讓他撞個正著!你讓他怎麼看我,一點兒家庭地位都沒有!哪像他,他老婆那個大小姐脾氣,這兩年也讓他調.教得乖乖順順,他說一,他老婆不敢說二。我倒好,我老婆要買房子這麼大一事兒,我連知情權都沒有!還是本來就該給我們的房!他不得笑死!”
宗蘭隻是想——至於嘛!
他哪來這麼大邪火。
“是啊,可你又沒跟我說,我哪知道啊。再說了,家庭地位也是自己掙來的,你要是能像陳鑾禧,一個人撐起一個家,你說一,我也不跟你說二,行不行?”
“行,我明白了,於宗蘭,你就是明裡暗裡看不上我!”說著,還使起了性子,“陳鑾禧能一個人撐起一個家,那你找他去啊!”
“我有病啊!我去找他?”
“白子墨!你最近真是青春期來遲了是吧?”
看著前方,白子墨正在開車的後腦勺——
真是個鐵頭!油鹽不進!
一發起來火來,嘴巴“突突突突”跟機關槍似的。人在開車,又不能抓過來打一架,氣得直捶車座椅。
兩人一路上吵吵嚷嚷。
到了白府下了車,回了屋,又繼續吵。
宗蘭先進的屋,子墨在後頭,進了門,“嘭—”地一聲把房門關上了。宗蘭背對著,沒看見他關門,隻聽那一聲巨響嚇了一跳,肩頭也跟著聳了一下,瞬間便有點傷心了。
至於嘛!
想著,回頭瞧了一眼他的臉色。
臉紅紅的,像個□□桶,感覺下一秒就要炸了。
便又默默回過頭。
子墨走進來,把宗蘭拽過來,兩人麵對著。
“而且這麼大個事兒,你說也不說一聲,自己跑去看房子,你什麼意思啊?你是準備背著我,自己偷偷買房子?我說了,我全心全意跟你過日子,你也彆三心二意,朝三暮四!但這一年了,我全心全意,你全心全意了嗎?一直打自己的算盤,給自己鋪路!”
三心二意,朝三暮四。
聽到這兒,宗蘭便覺得此事有點變味了。
質問道:“我怎麼三心二意、朝三暮四了?我買房子給我自己住的?我買房子,是想背著你偷偷轉移資產?”
子墨很上火,像是被宗蘭打壓了一年的邪火一下子竄上來:“我管你怎麼想!你喜歡房子,那你買,你想轉移資產,你把那筆錢轉移光了也隨你。”說著,他戳戳宗蘭的胸口,“我就問你,咱倆成婚也一年了,甭管什麼原因結的婚,現在孩子也有了,我們也算是正常夫妻了吧?可你這心有那麼一刻定下來過嗎?你一直在給自己鋪後路,想著哪一天我窩囊了,不行了,你就中途下車!你攢那一匣子錢,還上鎖,不就想著哪天跟我不行了,你拿了匣子就走人嗎?”
他嘴巴可真毒,她哪兒痛他便往哪裡戳,聽著他的質問,宗蘭隻覺得無可辯駁,他明明知道不是那麼回事。
宗蘭又生氣、又委屈,為自己辯解:“是啊!我這心一直沒定下來過,我給自己鋪後路,那又怎麼了?你倒是不用給自己鋪後路!你前路、後路,都已經有人給你鋪好了,你當然不用自己鋪後路!哪天我倆分開了,你還有你爹,我有什麼?我給自己鋪後路又怎麼了?還有,我明確一點,我從沒想過背著你買房子!”
宗蘭想自證清白,但子墨的關注點完全沒在這上頭:“對!我爹給我鋪後路了,我的後路還不就是你的後路,你還給自己鋪什麼後路!你還說你沒想中途下車?”
白子墨站在道德的製高點,步步逼迫她,她隻覺得毫無辦法,眼淚忽然便盈上了眼眶:“對,我想過中途下車,那又怎麼了?現在民國了,婚姻自由,萬一哪一天過不下去,我中途下車又怎麼了!但那也隻是萬一,不代表你可以說我三心二意!”
白子墨冷哼一聲。
看他這態度,宗蘭眼淚“唰”地一下掉下來:“算了,跟你真是說不清楚!”
“好啊,那你就彆說了!”說著,子墨一把扯過炕上自己的風衣,便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