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蘭便道:“那可以啊,把孩子抱過來,你換尿布,我喂奶。”
晚上,兩人鋪好炕,便一人一個地把孩子抱到了西廂房,宗蘭睡左側,子墨睡右側,兜兜袋袋放中間。好像從孩子出生以來,他們一家還是第一次這樣齊齊整整地排排躺下來睡。
宗蘭下了炕準備關燈,一回頭,看到炕上並排鋪下的四套被褥,忽然之間,便有了一種“一家四口”的家的感覺。
見子墨側過身,用胳膊支著腦袋,一直笑看著孩子們的睡顏。子墨一笑起來,看著比不笑時更加天真開朗,也就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有了孩子當了爹,慢慢也蛻變出了一副男人麵孔,不過那男孩麵孔一直掩蓋在男人麵孔之下,時不時還是會不甘寂寞地流露出來就是了。
宗蘭捏著開關:“我關燈了?”
子墨一直看著孩子,看也不看宗蘭一眼:“關。”
宗蘭便“啪嗒—”一聲關了燈。
夜裡,睡到一半,袋袋便“嚶嚶嚶”地哭鬨著醒了過來,宗蘭聽到了,知道大概是尿了,不舒服才會哭,隻是迷迷糊糊中不太想管,想讓袋袋把子墨哭醒,讓他兌現自己的諾言。
隻是等了一會兒,也不見子墨那兒有什麼動靜。
這種事,說白了就是比誰心大,比誰更沒心沒肺,誰沒心沒肺誰就贏了。宗蘭沒他那麼心大,自己受不了,隻能自己起來幫袋袋換尿布,又瞥了一眼袋袋旁邊那位,果然,睡得正香呢。換完尿布,又喂了奶,這才把孩子哄睡。
第二日,子墨醒來還道了一句:“孩子昨晚睡得挺穩啊,沒醒過吧?”
宗蘭:“……”
沒醒你個頭!
不是孩子們睡得穩,是你自己睡得穩。
*
日子一天天四平八穩地過下去,而這一日,卻忽然傳來陳老爺子病重的消息。
一家人正圍在一起吃晚飯,電話鈴便響了起來,是鳶兒去接,說是陳家打來的,轉給了老爺。隻見老爺接起電話“嗯”“嗯”了幾聲,最後道了一句“好,我過去看看”,說完,便掛斷電話,拿上外套,叫司機備車準備出門。
三太太問了一句:“這是怎麼了?”
老爺道:“老陳吐血了,情況不大好,我過去看看。”
聽到這一句,三太太也隻是“哦”了一聲。
大家誰都沒在意,畢竟陳老爺子的病一直反反複複,這兩年來,靠中藥勉強吊著半條命,中間送了兩回醫院搶救,大家都以為陳老爺子應該不行了,沒想到“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年輕時心機耍儘的陳老爺子,每一回都堅韌地吊著半條命,活著出了院,老爺子求生欲又強,差管家散儘家財四處求醫、求良方,一直那麼吊著半條命,大家便以為這一次也隻是虛驚一場。
老爺也總是說:“那老陳命硬著呢,哪兒那麼容易死。”
這回老爺去瞧了一眼,回來搖搖頭道了一句:“不行了,估計活不過這兩天了。”子墨和宗蘭聽了,也都沒往心裡去,回了屋該洗漱洗漱、該睡覺睡覺,總覺得姑父那命,還能再吊個三年五載。
子墨還說:“宗蘭,我們晚上把兜兜、袋袋抱過來睡吧,我負責換尿布,你負責喂奶。”
宗蘭道:“省省吧你,還你負責換尿布,想跟孩子睡,你自己到隔壁屋睡去,一沾枕頭睡得跟頭死豬似的,他倆哭,你能醒來看一眼我都謝天謝地了。”
子墨:“……”
宗蘭睡眠淺,像是在淩晨三點,隱約聽到正房電話鈴刺耳地響了起來,響了好幾聲才有人接,緊跟著,隔壁屋內的兜兜袋袋便驚醒,開始“嚶嚶嚶”地哭,過了一會兒,像是乳娘、王婆把孩子哄睡了,孩子才安靜下來,宗蘭便也翻了個身繼續睡下。
正房點亮了燈,那燈一直亮了很久。
迷迷糊糊中,宗蘭便已經意識到那位姑父或許是不行了。果然,第二日一早醒來,便聽到陳老爺子病逝了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