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三合一【含感謝21萬、21萬5營養液加更】(2 / 2)

或者再進一步,也就是……

“我找到了!”

儘管已經是深更半夜,但尹忘憂的臉上絲毫不見任何困倦。

雙手各捧著一團東西,尹忘憂興奮地原地起跳,哪裡能看出初見時清冷沉默的影子?

“我左手這團,是千麵魔用來控製自身顏色變化的核心,應該屬於它們的特有器官。”

“右手這團,是千麵魔用來引導經脈裡靈氣多寡的核心,作用大概相當於我們的丹田。”

那兩團東西,看起來和淡灰色的膠質肌肉幾乎沒有任何區彆,不知道尹忘憂是怎麼把它們區分出來了。

言落月在心中暗暗道了一聲厲害。

果然是術業有專攻。

要是讓她來分解千麵魔的結構,估計也就能完整切出個胃袋。

尹忘憂屏氣凝神地挪動右手。

幾百根亮晶晶的細絲,一端連接著千麵魔的屍體,一段連接著那團淡灰色的膠質。

這豐富的畫麵感,頓時讓言落月聯想起切斷藕片時的拔絲場麵。

……她覺得,至少三天之內,自己是不想吃藕了。

慎重地將兩團膠質交給言落月,尹忘憂很是不舍,生生把自己的目光從這兩個器官上撕扯下來。

無論作為醫修還是丹修來看,這東西都很有研究價值啊……

但當尹忘憂抬頭看向言落月時,慣無波瀾的眼神中卻是含著笑的。

“快接走。”尹忘憂輕快地催促道,“要拿它們去贏!”

煉器師和煉丹師雖然專攻方向不同,但彼此的求道之心卻是一樣璀璨。

尹忘憂自收到消息起,就馬不停蹄地趕來。

又連夜對著一具屍體施針下刀,熬到眼睛發痛也不停歇。

這並不全由於她自身的求知心,更因為言落月是她的朋友和同行者。

在煉製一道上,她們都不曾停止過探索的腳步,她們都試圖站上更高的台階。

她們交流經驗,她們惺惺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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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黑袍煉器師言必信,準時出現在如意城的大門前。

他沒有直接拜訪城主府,而是先在如意城中四下走了走,聽了聽城中如今的風聲。

果不其然,對於三天前赤羽城主強行拜訪,態度傲慢地打斷了生辰宴之事,城裡的消息已經流傳得沸沸揚揚。

有傳言說,甄家和赤羽城主孟準的孟家原本就有舊仇,赤羽城主此行,是特意來找茬報仇的。

卻也有小道消息,傳說赤羽城主是看中了甄卓兒的美色,特意來上門逼婚的。

這兩種說法來回拉扯,最後甚至衍生出了第三類變種:

赤羽城主上門,既是來報仇,又是來逼婚。他報仇的方式就是想要強娶甄卓兒做夫人。

言落月:“……”

她發現群眾八卦起來,真是怎麼狗血怎麼來,一點也不尊重事實。

看看前麵屍骨未寒的魯津渡吧。

假如赤羽城主的思考方式真的停留在這個層級,那三年之後,甄卓兒就可以快快樂樂地兼任兩城城主了。

在如意城走了整整一圈,言落月耳朵裡也灌進了十幾種不同版本的流言。

但非常有意思的是,對於這件事的真正起源,兩城之間的煉器比賽,竟然是一點風聲都沒有透露出來。

鬥篷的陰影之下,言落月若有所思地抿起了嘴唇。

那股從收到消息起,就一直存在的微妙感,現在變得更濃重了。

赤羽城主如此大張旗鼓地鬨上門來,在後續操作上卻老實地像隻鵪鶉。

假如把言落月放在赤羽城主的位置上,她一定對煉器比賽的結果穩操勝券,也一定在比賽前將消息傳得眾人皆知,這樣才好讓對手顏麵掃地。

誰知赤羽城主除了最初亮相時,囂張地當眾撞破了屋頂之外,幾乎沒做任何出格的事。

這樣的行事風格,實在和他表現出的特質大相徑庭。

要麼是甄卓兒手腕當真如此厲害,甚至讓赤羽城主龍戲淺灘,無計可施。

要麼,就是赤羽城主並未聲勢浩大地宣傳消息,在這方麵主動做了退讓。

對於這兩個答案,言落月更傾向於後者。

但這說不通啊。

就好像……赤羽城主強硬著兩城壓上名譽開展比賽,但這場煉器比賽本身,並不是赤羽城主真正關注的東西一樣。

隱約之間,一個念頭驀然從言落月腦海中閃過,又自指縫裡溜走。

不知為何,言落月莫名覺得,赤羽城主的目的,可能是某些更出乎意料的東西。

…………

黑袍的煉器師跨過廳堂的一瞬,太師椅上的赤羽城主頓時蹦了起來。

“你可終於來了!”

這火急上房的埋怨口吻實在好笑,鬥篷下,言落月嘴角一扯,輕嘲道:

“不錯,我可真是個殺千刀的,讓你等著急了。”

“……”

赤羽城主孟準被他一句話噎個半死。

在看清言必信打扮的的瞬間,孟準眼中露出毫不遮掩的失望和輕視。

“來的怎麼是個毛頭小子。不是說,你們如意城有個煉器大師?”

即使看不清鬥篷下的麵孔,甄卓兒還是飛快地往言大師的方向投去一個眼神。

——他們之前商議此事時,曾經提出過一種可能,那就是赤羽城主或許是為了言必信背後的師父而來。

從孟準如今的表現來看,這種可能性大大地提高了。

黑袍煉器師不動聲色:“常言道,殺雞焉用牛刀。我師父嫌我本事太差,這才派我出來跟你比試。”

孟準聽了這話,當即重重地哼了一聲。

自和言必信見麵以來,兩人一共說了四句話,字字都帶著火./藥味,隻看得周圍的人觸目驚心。

孟準猛然一甩袖子,對旁邊人說道:“我時間寶貴,容不得這般浪費。你們還不公布流程,然後這就開始切磋?”

甄卓兒笑意盈盈,絲毫不把赤羽城主的態度放在心上。

她和聲道:“既然如此,那就按照我們事先商議好的,三局兩勝製來?還請大師和城主把自己的題目寫在紙上吧。”

比賽內容,是甄卓兒與孟準早在兩天前就敲定的。

第一局由孟準出題,第二局由言必信出題。

至於第三局,則是雙方各煉製一項自己的拿手絕活。

孟準的考題之前就已經公布過,現在不過是再抄一遍。

至於言必信……

孟準拿著考題看了看,又狐疑地往言必信鬥篷下看了一眼。

“……你第二輪的考題,是每人煉製一套《魔物殺》?”

言必信慢悠悠地應了一聲:“怎麼,不行嗎?”

孟準:“……可以。”

言落月笑了笑,不再說話。

她心中明白,像是這種雙方各出一題的切磋,自己出的題目就是己方的優勢題,一定要能贏過對方才行。

而贏下比賽的關鍵,其實不止要看煉器水平的高低,更是在於評判的標準。

比如說,兩個煉器師水平本在伯仲之間,但一個擅長煉製樂器,一個擅長煉製兵刃。

題目則是煉製一個鐵琵琶。

如果考核標準是琵琶的音色,那前者必然勝利。

但如果出題人非要說,這琵琶是替體修定製的,所以考核標準是看它否耐砸,掄起來能不能精準地敲破敵人腦瓜,桂冠無疑會屬於後者。

言落月選擇魔物殺作為考題,不是故意炫耀。

而是因為,考核標準完整地捏在她這個創始人的手裡。

孟準表情古怪地看了黑袍煉器師一眼,並未出言嘲諷。

隻不過左眼寫著“閣下莫不是在玩我”,右眼寫著“你們如意城吃棗藥丸”罷了。

言落月把他的表現全部看在眼裡。

不知怎地,她居然覺得,孟準好似有點泄氣。

第一場比賽,就這樣安靜地、在一個堪稱詭異的氣氛下開始了。

台下的觀眾總共才二十多人。

除了甄卓兒和她的幾個心腹、以及孟準帶來的一乾手下之外,就隻有那對來自鶴族的史官兄弟。

這場雙方都押上了大量財富,並且以兩城名義做為賭注的比賽,規模竟然小得連街邊閒漢開設的擂場都不如。

孟準率先拿出了他的煉器爐。

這口爐子的使用時間應該很久,連原本渾然一體的紫銅爐體,都因經年累月烘烤,由上到下分成三層顏色。

最下麵爐體顏色最深,越往上顏色越淡。

言落月看了看這爐子,心中對孟準的評價頓時高了一層。

假如這煉器爐一直是由孟準使用,光用煉器經驗堆砌,也能把他堆成個出色的煉器師。

接下來,孟準又召出了他的火焰,那是一朵綠色的異火。

孟準將火焰納於掌心,焰身足足有半尺多高,像是一叢四麵八方炸開的仙人掌,囂張地在空氣中燃燒出“突突”的聲響。

相比之下,言必信那程度嶄新的煉器爐、指尖上一朵落花般嬌柔美麗的粉色火苗,光從氣勢上就落了下乘。

孟準朝黑袍煉器師的方向看了看,非常明顯地撇撇嘴。

他對著言必信和甄卓兒開口:“趁著現在比賽還沒開始,你們若是怕了,再換一個經驗老道的煉器師來也行。”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暗示言必信下去,找他師父出場。

鬥篷下,言落月暗自搖頭,心想你哪裡知道,就是換了“言必信的師父”來,那也是王老吉外包裝上套加多寶商標——換包裝不換料。

黑袍煉器師穩穩站定,分毫不動,沙啞笑道:“你讓我離開我就離開,豈不是很沒有麵子。”

“……”

孟準的眉心緊緊擰起,仿佛對這年輕人已經無語至極。

雙方各自起爐煉器,言落月熟練地將小火苗散做一把閃閃發亮的粉色繁星,天女散花般地撒入煉器爐。

這一招用來暖爐,既是起手式,也是明目張膽的炫技。

反觀孟準,他表情懨懨,像個街邊烤地瓜的大叔一樣,直接胡亂把火焰往爐膛裡一塞。就差沒打把蒲扇,對準通風口呼扇兩下。

言落月用餘光瞄了孟準一眼,手上動作分毫不停。

三場比賽自備材料,言落月事先就給如意城列好了一張清單。

無垢砂、連心菟、指南星……

一樣又一樣的材料被言落月依次丟入煉器爐中,用變幻的手法融化成液態,振蕩出雜質,再由靈氣引導著融為一體。

預備工作儘數結束,現在隻差最後一個,也是最重要的步驟,淬火。

言落月鄭重地從儲物袋中拿出一件材料。

其餘素材,全部由如意城提供,隻有最後的核心,是由言落月自備。

那就是千麵魔的經脈叢。

銀絲般的經脈拋入爐中,還未被火焰的溫度烤化,就先順利地由煉器成品包容。

最後一個手勢捏緊,言落月大功告成,收火開爐。

在完成了自己的作品後,言落月終於有心情觀賞孟準的技藝。

無論能力如何頂峰造極,人仍然需要交流和學習。

而且言落月心裡也很好奇,孟準煉製這項法器時,用到的是不是和自己相同的破題思路?

結果一看之下,言落月歎為觀止,連眼角都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要不是修為不允許,言落月甚至想揪著這位赤羽城主的領子搖晃兩下,問問他是不是吃錯藥了。

哥們兒,我兢兢業業地在這裡參加煉器比賽。

結果你呢?你擱這土法煉鋼呢?

看看那虛弱無力的控火手勢、心不在焉的淬火技巧,簡直像是抓撲棱蛾子充飛碟——明(螟)擺著糊弄。

鑒於此君摸魚摸得太過明顯,不由得讓言落月懷疑他的動機。

要不是赤羽城主家大業大,為了這場切磋也付出了很多代價,言落月簡直想舉報他是來白嫖偷師的了!

言落月這邊收爐封火,孟準也緊跟著一揮手,把爐膛裡的火苗一熄。

下一秒鐘,黑袍煉器師隔空挑開爐蓋,從爐中抓出一張又輕又薄的銀色細網來。

而孟準……

孟準暴力猛拍了爐身一掌,從爐膛裡硬摳出一團黑炭似的坨坨。

哪怕是外行如甄卓兒,也能看出孟準是煉砸了。

連個基本形狀都沒有,這是入門級煉器師都不會犯的錯誤。

甄卓兒不動聲色地左移兩步,往黑袍煉器師的方向靠了靠,不動聲色地打了個圓場:

“既然兩位都已經煉好,想必勝負也該水落石出了吧。”

她巧笑嫣然地看向黑袍煉器師,正準備直接宣告己方的勝利,便被孟準一口打斷。

“——不,等等。”

赤羽城主看也沒看甄卓兒一眼,目光幾乎要粘在言落月煉出的那張大網上。

“我們這次要比的,是誰能煉製出分辨千麵魔的法器。如果沒有分辨出千麵魔,又怎麼能算得上贏?”

甄卓兒笑容一頓:“城主好不講理。試問滿城上下誰人不知,那隻混入雲寧大澤的千麵魔,早在三日前的生辰宴上就被當場拿下。”

“孟城主如此咄咄逼人,非要驗證法器效果,難道還要派人進入封魔之地裡,現抓一隻千麵魔回來嗎?”

孟準搖了搖頭,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

他徑自對著黑袍煉器師問道:“言小友,不知你這法器如何使用,可否指點一二?”

說來也是奇妙,他剛剛還對著言必信一口一個“毛頭小子”,一轉眼又改口成了“言小友”。

不僅如此,孟準連聲線都比剛才更為緊繃。

在他看似平靜的聲音底下,似乎壓抑著一股潛藏的暗流。

孟準剛一張口,言落月藏在黑袍之下的右手,瞬間就給自己套了七八個防禦型的手鐲法寶。

而她的左手則拖拖拉拉地抖開銀絲網。

“我前麵煉器時,加了許多探測和定位的材料,在淬火時又融入了千麵魔的經脈。這件法器能且隻能用來尋找千麵魔,而且相隔範圍也不能太遠。隻需要在使用時灌入靈氣——”

話音未落,被言落月示範性通入靈氣的銀絲網,便自發自覺地飛了出去!

它從天而降,當頭把孟準帶來的一個手下牢牢罩住!

刹那之間,在場數人腦中都閃過不同念頭。

言落月心想:絕了,千麵魔竟在我身邊!

甄卓兒心想:嗯?等等,大師這是要反戈一擊,看赤羽城主究竟如何招架?這倒是個妙計,無論孟準如何應對,我們隻需見招拆招。隻是行險了些,把赤羽城主逼得惱羞成怒反而不好。

她一邊想著,一邊示意手下心腹們,朝黑袍煉器師的方向靠攏一些。

來自鶴族的兩兄弟隻看了一眼就埋下頭去,雙雙運筆如飛,筆杆子已經快被搓出火星了。

至於孟準,他猛然轉頭,先看了看自己被罩在網中的手下,又驚異地凝視了黑袍煉器師。

漆黑的鬥篷之下,佩玉碰撞聲琳琅作響。

年輕男人腰身筆直,負手而立。

他的麵容籠罩在迷霧般陰影中,仿佛一片永遠也看不透的水下暗礁。

孟準嘴唇微顫了幾下,眼中彌漫著言落月看不懂的濃烈神情。

此時此刻,沒有人能夠想到,那如鳴佩環的碰撞聲,並不是美玉腰飾丁冬作響,而是因為言落月吧……她還在繼續往自己手上套防禦手鐲。

眼下她已經套到第二十六個,胳膊肘都堆得不能回彎了。

雖然言必信有黑袍遮掩,平日裡行事風格也足夠從心。

但煉器師畢竟是個要臉的人,遇到這種情況,當然要儘量背著手遮一遮。

下一瞬,孟準忽然動了。

他朝黑袍煉器師的方向跨出一步,卻並不是惱羞成怒後悍然動手。

赤羽城主低下頭去,隨即推金山倒玉柱般撲通一聲,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

言落月急忙閃身避開。

隻聽孟準含淚大聲道:“大師於我赤羽一城,實有泰山再造之恩!”

霎時間,原本緊繃的氣氛為之一鬆。

但驚疑不定的神色,卻無可避免地浮現上每個人的麵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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