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伍個太陽08
《全球超模》在真實模擬試驗場裡麵的拍攝完美收官,接下來他們將會前往下一個目的地。
那位一直被小野豬攆著跑的型男因為硬照著實糟糕，在高清鏡頭下麵對喪屍無法遮掩的恐懼感全都被放大了無數倍，失去了原本外形上的優勢，最終被淘汰出局。
直到這位型男被淘汰之後攝影師還一直嘀咕：“毫無高級感,就算是路邊的野豬拍出來都比他好。”這位攝影師可給小野豬三花拍過不少照片,因為三花那顯而易見的傲氣和對高儀、喬一以外其他人的不屑,一直被攝影師稱為“充滿高級感”、“我的繆斯美豬”。
對於一名超模而言高級感這種東西可是非常重要的，如果失去了高級感，跟那種三流雜誌上麵的小模特也就沒有什麼區彆了。而他們這檔麵向全球的節目,想要培養出來的隻有“超模”，甚至是“頂級超模”。
《全球超模》節目組離開之後，回到學校裡的高儀主動找喬一約戰。
在真實模擬試驗場裡麵的日子，除了最開始喬一要求的七天高儀一直寸步不離的跟在《全球超模》節目組後麵幫忙,七天之後他就一直跟在其他“學有所成”的學員身後一同學習鍛煉，還找卞曉宏等人請教不少。
再加上高儀本身的天才和努力,他確實感覺到現在的自己得到了極大的提升。
然而在跟喬一麵對麵站在草坪上的時候,高儀再次感受到了那種完全被碾壓的感覺。
依舊是毫無還手之力。
高儀在地上躺了一會之後,很快又跳了起來，他活動活動身子對正準備離開的喬一說：“再來！”這不服輸的勁頭簡直就跟他當初跟野豬群對上的時候一樣。
彆人那是不撞南牆不回頭,高儀大概就是那種隻要認定了就會對著南牆往死裡撞，不是南牆被撞破，就是他撞死的人。
如此反複，一直無法撞破南牆,自己也沒撞死的高儀獲得了來自喬一分發的“好人大禮包”,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高儀都不得不當一個“好人”，完全詮釋了什麼叫做新時代社會主義的“五好四有青年”。
小到看見地上有紙屑會撿起來扔垃圾桶、看見老奶奶過馬路會聽起來幫一手,大到急他人之所急、憂他人之所憂。
這樣接連一個月的時間下來，不止是學校裡那些原本對高儀有些害怕的學員們改變了對他的看法，就連山下附近村子裡裡的那些人每次見到了高儀都會笑眯眯的誇上一句：“真是一個好孩子。”
這邊誇完了，回頭就會抓著自己家裡的孩子不停訓，“看看人家的高儀，你怎麼就不知道跟人家學學！”
這些被訓斥的孩子一臉懵逼，委屈到不行，可反駁的話還不敢隨便從嘴巴裡說出來。說出來就是一通更加猛烈的狂風暴雨。
在高儀不知道的時候，他已經成為了“彆人家的孩子”。
如今的高儀那是走在學校裡麵隻要遇見人，都會有人停下腳步跟他打招呼，那熱情的模樣跟那群天天喜歡跟著他的野豬也不相上下了。
以前的高儀擺出自己的冷漠臉就會讓人感到心驚，可現在的高儀即使向彆人發射死亡光波，其他人也隻當這是高儀害羞的表現。
即使解釋了也沒有辦法的高儀：“……”
如此可以想見，高儀這連續一個月的好人好事做下來，“好人”的形象塑造是有多麼深入人心。而且高儀自己也發現，天天堅持做這些他人眼中的“好人好事”，他好像也有點習慣了的感覺。
很多時候即使沒有特彆注意，也會自然而然的去做那些事情。
因為高儀這種堅持，甚至有在特彆培訓班裡的學生和山下村子裡的人專門給他寫了一些勸人向善的小軟文，感歎在如今物欲橫流的社會中，依舊有這樣“不以善小而不為”的好孩子。
“雖然這個同學即使站在那裡什麼都不說，都會讓人有一種很可怕的感覺。但老話說的好，不可以貌取人，我們還是要從實際出發，看看這是一個多好的孩子啊，像是我剛開始的時候的時候都誤會人家了，慚愧慚愧。”
這些原本並沒有多少人看的小軟文，後來也不知道怎麼就在網絡上被傳了一陣子，甚至進入了企鵝空間。幾乎所有看了這個小軟文的人都跟著一起感歎，這個世界上除了讓人不省心的熊孩子以外還是有好孩子的嘛！祖國未來可期！
麵對這些“名不副實”的誇讚，高儀還跟喬一提了一下。
雖然他看起來好像一直都在做好人好事，但這完全是他接連輸給喬一許多次之後完成“約定”的行為而已，從實際上來說，高儀並不覺得自己是他人口中的好孩子。
結果喬一說的話卻完全出乎喬一意料。
“你知道即使是完美的聖人偶爾也會想一些在彆人看來很可怕的事情嗎？你知道大街上隨處可見的那些規規矩矩了一輩子的好人也會有不為人知的可怕想法嗎？你知道那些同床共枕看似恩愛的夫妻，也有可能會在鬨矛盾的時候，有一瞬間產生殺死對方的想法嗎？
“那為什麼他們依舊是聖人、好人、恩愛的夫妻呢？”坐在學校裡帶著係統團子一起曬太陽的喬一微微眯著眼睛，“因為他們控製住了這些可怕的想法，並且依舊一如既往的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
“我們評判一個人的好壞，從來不是看他都有那些想法，而是看他到底做了什麼。即使這個人是一個可怕的惡鬼、恐怖的
魔王，但隻要他不去作惡，那他就是一個平常人而已，若是願意堅持做好人好事的話，那他也會成為彆人口中的好人不是嗎？甚至是其他什麼讓人仰望的存在。”
說到最後的時候，喬一轉頭看著高儀，而高儀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情況，而他來到這裡尋找喬一，就是不想成為不可控製的“怪物”。而喬一方才的那段話，仿佛就是在告知他。
雖然他可能
已經變成了一個怪物，卻依舊可以選擇不去作為一個怪物活著。
高儀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他有些狼狽的從喬一麵前逃走了。
原本大家以高儀舉例寫的那些勸人向善的小軟文隻是在網絡上掀起了一陣小波浪而已，但在不久之後發生了一件事情卻直接將高儀送上了熱搜。
那是高儀到晉江市購置物品的時候，當時的高儀正走在晉江市最大的商場裡麵。
喬一給他列了一些單子，讓他買些東西回去。因為想到他離開之前喬一提到的高母，所以高儀就想要挑一些東西買給媽媽。
自從他離開媽媽已經過去了三個多月的時間，在這期間內媽媽也隻是跟他電話聯係。媽媽有問過要不要見麵，但高儀全都拒絕了，他不想讓媽媽看見自己選現在跟“怪物”也沒有兩樣的樣子。
但是媽媽的關心依舊時時在耳，原本已經把東西買齊的高儀就想著反正出來一次，也許久未見麵了，不如給媽媽買些東西。
尚未成年的高儀並沒有正經工作，但在這三個月的時間中，喬一讓他做的那些事情也讓他多多少少賺了點錢。
隻是在山上也沒有什麼花錢的地方，而他自己也沒有什麼想買的，這些錢就這麼一直存了下來。
他存下來那些錢跟高母一個月能賺到的錢根本沒法比，甚至連高母打給他的那些零花錢都比不上，但走在商場裡的高儀突然就想用自己賺到的那些錢給媽媽買點什麼。
不管是什麼都可以。
高儀看上了一條項鏈，標價好幾萬。
這種價位在高儀的眼中跟“廉價”也沒有什麼區彆，且這條鏈子高儀也不是特彆滿意，但在價位上來看，這是他自己的存款所能花費的全部，而且這條鏈子跟同價位相比起來可以算是超值了。
高儀已經盯著那條鏈子過去了十分鐘，那雙轉也不轉的眼睛讓櫃台後麵的小姑娘整個人都很緊張，生怕突然發生一點兒什麼可怕的事情。
比如高儀從口袋裡掏出一把木倉來，讓她把整個櫃子裡的所有金銀珠寶都交出來。
不過這也隻是想象而已，畢竟這裡可是晉江市最大的商場，有這麼多的人和監控在，還有不少保安。珠寶首飾這些東西即使拿了，想要脫手也停麻煩。
就在當了十分鐘木頭人的高儀終於想要張口說點什麼的時候，高儀突然轉頭看向了一側距離自己不算遠的地方。
那是這一層商場的頂部，那上麵不知為何在漏
水。原本擁擠的人群被水淋到後，全都抱怨著往側邊繞著走。
高儀抬手指了指漏水的地方，“那是怎麼回事？這裡時常漏水嗎？”
櫃台後的小姑娘伸頭看了一眼，奇怪的說：“以前好像確實有時候會莫名其妙掉幾滴水下來，沒有這麼明顯過啊……今天這是怎麼了？”
盯著漏水的頂部看了一會，高儀道：“我建議讓商場的工作人員來拉個警戒線。”這水漏的越來越厲害了。
櫃台後麵
的小姑娘聽著被越來越多的水淋到的人群發出的抱怨聲，以及其他轉頭去看漏水處的人們正準備說什麼的時候，一切就這樣發生了。
不管回憶多少次，對於目睹眼前這一切的人來說都是極為可怕的一幕，而且發生的非常迅速。
以頂部漏水的中心點向外輻射，裂痕以極快的速度出現，快到讓人有些反應不過來的程度，然後就在大家還沒有搞清楚到底怎麼回事的時候，頂部一塊極大的區域突然就從上麵砸了下來，同時還有下方地麵跟著一起砸了下去。
樓層內部塌陷了，還不止是一層而已。
跟著塌陷樓層一起落下去的人連尖叫的時間都沒有，其他目睹了眼前一切的人群在片刻的呆滯後發出驚恐的尖叫聲。
所有人都像是瘋了一樣的想要逃離塌陷中心，因為以塌陷處為原點，還有細碎的裂痕不停向外擴張。
然而因為這個時間正是上人的時候，整個商場裡熱鬨非凡，人流量的密集程度幾乎到了摩肩接踵的地步，恐懼的人群想要快速離開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好在大家全都知道要往外走，那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人們在其他人的呼喝下也沒有呆立不動留著堵路。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商場裡的工作人員很快趕來疏散人群，避免人群因為過於恐懼發生踩踏事件，一整個熱鬨的商場在極短的時間內人流清空。
然而因為事情發生的過於突然，還有不少正好位於塌陷處的人全都被留在了商場裡麵。
一位被人群攜裹著出來的年輕母親雙眼赤紅的到處詢問：“你們看見一個小女孩了嗎？紮著兩條小辮子的小女孩……你們看見一個小女孩了嗎？！”
女人手上的力氣很大，所有被她抓到的人都覺得很疼，但大家看到她近乎瘋狂的模樣、聽著她口中說出來的話，卻沒有人因此責怪她，隻是搖著頭說：“沒有看見。”
女人問了許久，終於有一個被人抱著的小男孩舉手說：“是穿著紅色衣服的小妹妹嗎？爸爸帶我跑出來之前，看見她好像被掉下來的那些建築卡住了。”
女人一聽這話立刻就往商場裡麵衝去，然而她還沒有進去就被商場的工作人員一起拉住：“不要進去，現在裡麵非常危險！”
因為內部樓層塌陷，並且麵積不小，許多被埋在牆壁裡麵的建築材料全都冒了出來，現在的商場裡麵除了東倒西歪的各類商品以外，全都堆滿了橫七豎八的建築材料。此時能夠疏散的人群全都出來之後，還能聽見不時從商場中傳
來的牆壁、天花板塌陷的聲音。
幸運逃出來的人都知道，那些正好位於塌陷處的人們估計有不少都要凶多吉少。
然而丟了女兒的年輕母親哪裡會聽這種話，她狠狠的撕扯那些拉著自己的工作人員，兩隻眼睛已經變得血紅，她吼叫著；“我要去找我的小丫，我的小丫還在裡麵！”在發現怎麼撕扯都沒擁有後，她甚至用上了牙齒，看著這些商場工作人員的視線也逐漸變成了憎恨。
雖說商場內部塌陷的事
情認真說起來也怪不到這些工作人員的身上，但是已經失去理智的女人哪裡哪裡會這樣想？
有一些成功逃離的人們掏出手機記錄著眼前正在發生的一切，不管怎麼說，今天這件商場內部塌陷的事情不算是小事，錄下來總會有些用處。
瘋狂的女人最後被一句：“媽媽。”喊得冷靜下來。
一個穿著紅衣服紮著兩條小辮子的女孩被抱在一個青年的懷裡，渾身都是灰撲撲的樣子，她抹了抹自己的臉，那張滿是灰塵的臉變得更難看了，她眨了眨眼睛看著女人又喊了一聲：“媽媽你為什麼一直盯著我看啊？我變得好臟啊。”
瘋狂的女人鬆開那些工作人員朝著女孩衝了過去，她將女孩抱在了懷裡，就這麼嚎啕大哭起來。
不止是女人這樣，還有跟著人群一起跑出來的老人和其他人，他們看著被高儀救出來的小女孩，又看了看高儀，想要問自己的家人是不是也跟著出來了，可高儀身旁非常明顯沒有其他人。
不少老人啜泣起來，還有人已經打了110。
應急、衛檢、搜救等部門行動非常快，在接到電話之後立刻就派人趕來，然而遠水救不了近火，商場內塌陷的聲音還在不時響起。
把小女孩救出來的高儀一聲不吭轉頭又進了商場裡麵，動作快的那些工作人員都沒有辦法拉住他。
而他就這樣來來回回救了不少人出來。
商場裡麵確實很危險，塌陷一直在持續，即使站在外麵都能夠看得見塌陷的範圍擴散的有多厲害。但是高儀就這麼默不啃聲的救了一個又一個人出來，原本他那張讓人有些害怕的麵無表情的臉，後來也變成了他人眼中的沉穩可靠。
在他救了第三個人出來的時候，已經有年輕人站不住，喊了一聲：“我跟你一起進去！”然後就不管那些工作人員的阻攔，一下子就躥到了高儀身邊去。
等他們兩個一起又救了人出來，便又有更多的人發聲跟著一同進入依舊在不斷塌陷的商場，包括那些在外麵安撫大家的商場工作人員。
在高儀發現想要跟著自己進去的人數量好像越來越多，已經多到有些不合適的時候，他終於開口說了話：“不需要這麼多人。”他抬手指了五個人，“你們幾個跟我進去，其他人全都留在外麵。”
“我們也想要幫忙……”那些被留在外麵的人有些著急的開口。
高儀卻用奇怪的眼神掃了這些人一眼，說出來的話毫不客氣，“你們隻會越幫越忙。”
熱情高漲卻
被澆了冷水的眾人倒也沒有生氣，高儀已經用切實行動和滿身灰土與傷痕證明了全部，他們隻是站在原地看著高儀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