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奈奈子一大早就來了。
“怎麼可以給我的未婚夫吃梅子飯團?”她挑剔地把桌子上的盤子推開,把自己帶來的食物擺上去。“晴明哥哥,我讓人做了鰻魚飯團哦。我還帶了很好喝的味增湯。一直用布包著,現在都很暖和呢。讓開。”她推了一把梨子。
“好嘞。”梨子麻溜把地方給她騰出來。
“你在跟誰說話呢?”門外響起茨木涼涼的聲音,“當我們不存在呢?”
“這麼沒規矩的客人還是第一次見到,”大天狗扇著扇子,“實在是太失禮了,聞所未聞。”
“囉嗦什麼,扔出去就好了。”酒吞倚著廊柱冷冷地說。
茨木左手化為鬼掌,唰地揪住奈奈子的領子拎起來。
“這是我未婚夫的家,你們才是闖入彆人家失禮的客人。”奈奈子尖叫。
“未婚夫?”晴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這個稱呼實在無法讓人高興起來。我原諒你可能也是受害者,不與你計較。待我查清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奈奈子不解地眨眨眼睛,“這不是我們父親大人親口訂的親嗎?”
晴明扭過頭,乾脆不跟她說了。
“小姐,大人派人來找你回去,咱們家突然塌了一半。”門外闖進來一個小婢女。
“誰家塌了?”奈奈子感覺自己聽不懂了。
“您家,賀茂家。”婢女說。
“啊,真是的,就知道給人添亂,這就回去。放我下來。”奈奈子兩條腿亂蹬。
茨木勾勾唇,把手臂抬高後鬆開手。
“啊——你死定了,我回去一定告訴我哥哥。”奈奈子氣極了,爬起來用力跺腳。
“切。”茨木懶洋洋地瞥了她一眼,懶得計較。
奈奈子氣呼呼地轉頭就走。小婢女連忙跟上去。
“真煩啊,誰放她進來的?”茨木用手給自己扇著風,想把煩躁趕走。
“她大喊著要看未婚夫,沒人敢攔她吧?”梨子說。
晴明看了她一眼,輕輕笑了一下。他剛要開口取笑,就見茨木捂著心臟臉色煞白地倒下去。
“茨木?”站在茨木旁邊的大天狗一把抱住他,沒讓他就那麼倒下。但是茨木緊閉著眼睛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
梨子連忙去摸他的額頭,摸到一手冰涼。再摸鼻息,一點都沒感覺到。再摸脈搏,也是無法跳動的樣子。
酒吞臉色蒼白,無法置信地看著茨木,“清水大人,”他緊張到有些磕巴,“你試一下,試一下把他收起來。如果,如果他死了,是無法收起來的。”
梨子鬆開茨木的手,心中默念咒術。但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你收了嗎?”酒吞問。
“收了,但是沒有反應。”
“收我試試。”酒吞說。
話剛落地他就不見了。
梨子又趕忙把他放出來。放出來的酒吞眼睛赤紅,一把推開大天狗,“我來。”他抱著茨木,拚命地搖他,喊他快醒來,不然他真的生氣了。真是太過分了,就算是惡作劇也該有個限度。
但是茨木一點反應都沒有。
朱雀站在院門口眼睛泛著水光,她昨天還和茨木生氣。茨木來跟她道歉她還生氣。今天氣消了,本來想單獨給他烤年糕吃表示和解。但是她的年糕還沒開始搗,茨木就……
庭院裡一片混亂。酒吞抱著茨木不肯鬆開,他掄飛了大天狗,還要掄拳去揍晴明。
“他沒有死,他經常這樣嚇唬人玩。他一定是裝的,一會兒就醒了。”
梨子從沒見過這樣的酒吞,平常他冷靜自持,散漫不羈。而這個時候卻哭得像個孩子。
“酒吞。”她忍著淚把手放在酒吞肩膀上,眼睛赤紅的酒吞恢複一點神誌轉頭看著她。
“把茨木給我,你這樣抱著他不行。我們找厲害的人看看,我也不相信他死了。”
“找誰?”酒吞沙啞著嗓音問。
“找惠比壽大神。”梨子堅定地說,“我去找。還會去找天照大神,我親眼見過她救活沒有腦袋的巫女。”
酒吞一直看著她,慢慢地鬆開手。
……
奈奈子坐在回家的牛車上,耳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你的願望已經達成了哦,交易成立。同時你也要付出一個對等的代價。”
“什麼代價?”奈奈子驚訝地說,“誰在說話?”
“小姐,你怎麼了?”婢女問。
“剛才有人在說話,說什麼交易對等之類的,你聽到了嗎?”奈奈子有些驚恐地問,“不會是妖怪吧?”
“我不知道。”婢女連忙搖頭,也有點害怕,“小姐我們快回家吧。”
“對,回家。”奈奈子說,“回家就安全了,什麼妖怪都不敢來我家。”
牛車一路向家駛去,奈奈子趴在窗戶上向外看,“哎,停一下。”
“小姐說停一下。”婢女忙打開車門對車夫說。
牛車停了下來,奈奈子下了車朝路邊的首飾鋪子走去,“也不知道今天有沒有新首飾?”
“小姐我們沒帶錢。”婢女追上來。
“知道,我就看一看。”
“可是家裡房子塌了。”
“晚一點回去沒關係,”奈奈子不以為然地說,“我就算回去也不能讓房子重新站起來。事情既然發生了,就隻能接受它,不是有我父親嗎?況且不是說塌了一半嗎?興許是下人住的屋子之類的。那種東西倒塌了,等我回去也沒用啊。”
進到首飾店,店主拿出了最近新做的首飾讓她看。
“這幾件都是剛隨出使大唐的船回來的。樣樣都很精美,而且獨一無二。”
奈奈子眼睛發亮地盯著這些華美的首飾,漂亮的東珠耳鐺、嘴裡銜著鏈子的鳳釵、繁複的蝴蝶花冠。
“要是這些都不要錢就好了。”她輕聲說。
“這些就是不要錢。”店主大聲說,他麻利地把首飾都裝進盒子裡捧給奈奈子,“承蒙您看得上,既然喜歡就都拿走吧。”
奈奈子驚訝地嘴都合不攏,“這些……都給我了嗎?”
“當然了,您的喜歡就是最值錢的東西。”店主把盒子放在奈奈子膝蓋上。
直到她上了牛車,都有點回不了神。她反複看著盒子裡的首飾,還把耳鐺放在嘴裡咬了一下。
是真的金子啊。
“小姐,”婢女有些不安,“我們拿走這些東西合適嗎?”
“怕什麼?這是他親手給我的,又不是我偷的。”奈奈子不以為然地說。
“嘻嘻,你的願望已經達成了哦。”
奈奈子瞪大眼睛,感覺胃底生氣一股寒氣。那個聲音又來了。她看向婢女,對方正望著窗外,一副什麼都沒聽到的樣子。
“簡直見鬼了。”她小聲說。
話音落下之時,窗外徐徐落下一把長發,隨著長發越來越往下,一個麵色蒼白的麵孔倒著看著她們。
牛車裡瞬間想起奈奈子和婢女的尖叫,她們兩個摟抱著一起,抖得像篩子。
“你的願望實現了哦。”奈奈子耳中再度響起那個聲音,“我會拿走你的一件東西作為報答。”
“我什麼願望啊?”奈奈子尖叫,“我的願望是看到鬼嗎?”說到這兒她戈然而止,眼睛睜得大大的,想到了剛才自己說的話,簡直見鬼了。
她慢慢捂住心口,漸漸回過味來。她在首飾店說不花錢就好了。在車裡說見到了鬼。這兩句話都在說完後實現了。那個聲音說要拿走我的一件東西,會是什麼呢?
牛車停了下來,奈奈子驚訝地看著外麵的廢墟。
這是塌了一半?
這是全塌了。
“奈奈子?”車外響起賀茂忠行的聲音。自從家塌了,他就一直在鄰居家坐著。這會兒出來看看奈奈子有沒有回來,誰知一出門就碰到了。
“父親。”奈奈子從車裡跳下來,“我們家怎麼塌了?”
“不知道啊,”賀茂忠行說,“早晨你走了之後,先是塌了一半,剛才突然全塌了。”
“這是怎麼回事啊?會不會是妖怪呢?啊——”
身後傳來轟隆一聲,牛車在頃刻間化為齏粉,在彌漫的塵土之中碎了。
父女倆同時變色,賀茂忠行立刻就想找副卜具算一卦。
“大人——”
遠處來了輛牛車,這是賀茂保憲的車。
車夫滿臉恐慌地跳下車,“大人,保憲大人他,他去了。”
“去哪了?”賀茂忠行睜大眼睛。
“今天上午,保憲大人在陰陽寮處理公務,突然間捂著胸口就倒下去。”車夫摸著淚,“巫醫看過了,保憲大人已經沒救了。”
“什麼?”賀茂忠行立刻癱倒在地,老淚橫流地用力拍著地,“這倒是怎麼回事啊?我得罪了哪位神明啊?為什麼接二連三地發生變故?快,快載我去陰陽寮。”
“父親,你要去哪兒?”奈奈子急忙喚道,“一會兒安倍益材大人會來正式下聘。”
“現在還想什麼下聘的事?”賀茂忠行氣呼呼地說,“你哥哥死啦。”
“哥哥死了,您就不管我了嗎?”奈奈子心裡一陣著急,“那怎麼行?不徹底把跟晴明哥哥的事定下來,我們的事有可能就要完了。如果這個時候,陛下可以立即下旨讓我們成親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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