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木星
林負星從小膽子就大,有天抱了電腦到邊境線前,簡沐問他想做什麼。
林小星抬起那雙又大又黑的眼眸,笑著說：“黑了電力係統,爬過去和你玩！”
簡沐叫他小瘋子。
林負星說我就是啊。
倆小孩隔開一條邊境線麵對麵蹲著聊天。
“能做到嗎？”簡沐看他專心致誌,沒有出聲打擾他,過了很久才說一句話。
“不能。”林負星又笑了，“我就試試。”
簡沐看不到屏幕,不知道他怎麼試試：“有沒有人說過你很瘋？”
林負星敲鍵盤，還是肉肉的手指敲得飛快，偶爾停頓：“我媽媽也瘋，我肯定是遺傳她的，她偶爾會突然失蹤,誰都不說,過好幾天才回來,有幾次我還看到她隔空想黑進大皇宮裡。”
簡沐問：“黑進去做什麼？”
小孩子思想比較單純，林負星說：“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好玩。”
簡沐又問：“那成功了嗎？”
林負星聳聳肩：“我也不知道。”
簡沐笑著指出：“你好像都不知道。”
林負星皺眉，回答道：“那我可以問問,可是我不太想問。”
簡沐說：“為什麼？”
林負星說：“男孩子不能老問問題,不夠酷,我的夢想是做一個酷哥,酷哥從來都不需要問,他們看起來什麼都知道。”
簡沐被他逗笑了：“酷哥你好。”
林負星的眼神沒離開屏幕,他摁下回車鍵,與此同時，邊境線響了，刺耳的警笛聲劃破長空。
“你做了什麼，酷哥？”簡沐起身，他還太矮，目光看不了多遠，似乎有不少帝**正在趕來，軍車圍繞邊境線停了一排。
林負星說：“我也不知道，酷哥覺得我得跑了。”電網也在此刻亮起來，藍白色的光灼燒空氣，有一股焦味。
很快，警笛和電網停下，帝**抓到一位逃犯，押回車內。
“哦，不是我做的啊。”林負星自己笑了，他剛剛是真的打算跑路。
簡沐也笑了，倆小孩麵對麵在那笑。
“你看起來很厲害。”簡沐剛剛一直很淡定，麵無懼色，一般小孩看到這情況早就嚇得發抖了，林負星就問他，“我要有一天去A區了，你能罩我嗎？”
“現在不行。”簡沐想了想，“以後可以。我罩你，酷哥。”
“酷字去掉，叫哥就好，酷哥總覺得很奇怪。”林負星說。
“好的。”簡沐說，“哥。”
林負星在關電腦，黑進電網係統失敗，他還有點小沮喪，不過沒事，可以下次再試試。
簡沐又蹲下來，坐在地上，雙手環繞膝蓋，下巴抵在膝蓋上，這個樣子讓他看起來很小隻：“哥，前一段時間，我遇到一個人。”
兩個月前，簡沐被父親和哥哥帶到大皇宮。他不需要談事，隻在會議廳裡呆了一會就被帶出去。他不熟悉大皇宮，漫無目的瞎逛，無意中路過一間很偏僻的實驗室。
一個女人從圍牆上爬出來，這牆她應該翻過許多次了，身手矯捷，裙子一拉一係一卡，輕鬆爬上牆頭，嘴裡念念有詞：“這什麼破芯片，老娘不做了！以後丟給我兒子，他要想做就做，要不想做誰也彆想逼他……”
女人看到下麵有個小孩，揮手招呼他過來，“哎，小朋友，那塊，幫我拖過來一下。”
她敏捷的翻下來，落地時散落的頭發震了一下，皮筋滑落，漆黑發絲散在身後。
簡沐在一邊看她。
女人很漂亮，動作輕盈，隻是臉色看起來不大好。
簡易深生病時也是這個樣子，女人應該也生病了。
女人重新束起頭發，向簡沐走過去，捏他臉，簡沐不喜歡這種觸碰，向後退一步，目光警覺，女人歎了口氣，笑道：“我兒子和你差不多大，但他比你可愛，他愛笑。”
“我也愛笑，所以我也比你可愛。”林負星聽完簡沐說的故事，如是總結道。
簡沐眼尾彎彎，平時不笑的小孩笑起來時特彆好看：“嗯，你最可愛。”
“謝謝你。”林負星很果斷的接受誇獎，把電腦放在一邊，和簡沐一個姿勢，環膝而坐，“你還有在聊天嗎？和機器人。”林負星之前送給他一個聊天機器人，還讓他取名字。
“有的。”簡沐每天都在和機器人說話。
“你給他取了什麼名字？”林負星問。
“Jupiter。”
“為什麼？”
“木星。”簡沐看向林負星，暖陽落下，撒在他身上，浮起一層淡淡的光暈。
簡沐回答他，“木星是有光環的星星。”
……
簡沐醒來時才淩晨一點多，宿舍樓燈早就熄了，就一盞暖色台燈亮著，林負星在另一邊趴著，半張臉埋在臂彎裡。
他們居然寫檢討寫到睡著。
動員大會那事的結局就是林負星被罰寫一萬字檢討。猴哥當時在辦公室都給整笑了，又氣又樂的，一句話說不出來，直接寫檢討。
一萬字，這字數也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林負星當時還說：“寫什麼檢討呢，我直接寫篇短篇唄，把我和我男朋友認識到在一起的事寫出來，怎麼樣？”
猴哥說：“要不要我幫你刊印發行，讓全校都看看？”
林負星完全沒在客氣的：“好啊！”
簡沐沒忍住笑出聲，於是兩個人被猴哥用長尺趕出教務處。
本來打算在宿舍一起寫一會就送林負星回去，誰知道檢討這玩意兒，太催眠，兩個人都睡著了。
太困了。
簡沐小心翼翼的把椅子往後推，起身拿了一床毯子披在林負星身上。這會叫醒負星哥，他肯定不高興，不如讓他繼續睡著，等自然醒了再移回床上還更舒服點。
簡沐出去衝了把臉，回來帶上門，靠在書桌旁，一條腿微微屈著。
又夢到小時候的事。
之前還沒跑出來時就總夢到，回回夢，滿腦子都是林負星。
他把手指插入發絲，往後梳，然後低頭笑了笑。
現在負星哥就在身邊啊。
接著，簡沐拿出通訊儀，不知道點了什麼，淡藍色的光從通訊儀前端透出來，熒光碎片飄落，一個小孩站在中間，樣子很模糊，看不清是男是女，邊緣偶爾會出現幾枚雪花一樣的白色印記。
——投影程序還沒完成，現在隻是一件半成品。
黑夜中，光束不算刺眼，卻很清晰。
“Jupiter。”簡沐喚道。
人聲模擬器還沒裝，傳出的還是機械音，聽起來有些空靈：“我在這裡。”
趴在桌子上不大舒服，林負星很快就醒了，發出一聲呢喃，揉了揉眼睛，看時間。
居然淩晨一點半了！
林負星起來，閉著眼睛走到簡沐床上，直接趴下：“不寫了，我要睡覺，今晚不回去了。”
偶爾，林負星會住在簡沐宿舍裡。
簡沐的床，有簡沐的味道。
林負星身體驟然放鬆下來。
“嗯，我來寫就好。”
簡沐幫他掖好被角，正想走，林負星一把抱住簡沐，把他一起拖下來，躺在床上：“你也彆寫了，一萬字呢，寫到明年，睡覺睡覺，床分我一半就好。”
*
檢討即官宣這事，玩得太大，在論壇上傳瘋了，自己不敢不顧一切，所以看到彆人膽子大起來，就會有種熱血沸騰的感覺。
不知道誰把當時情況拍了下來，還上傳，五中鬨就算了，視頻被轉載後，連外校都知道這件事，這段時間還偷溜了幾個進來想看看林負星和簡沐，都被保安逮住了。
高二一班前又開始絡繹不絕的有人來，要麼來看簡沐，要麼來看林負星，要麼來看這對小情侶。
——所有人都知道“最想談戀愛的Alpha和Omega”，在一起了。
林負星從小到大被關注慣了，高一剛進來那天就被學長學姐圍觀，現在又來一次，完全沒在意，專心趴在桌上和簡沐聊天。
簡沐問他：“禮物你買了什麼？”之前林負星提過，蔣溪女朋友也一起來，做弟弟的得準備份見麵禮。
“化妝品。”林負星特意詢問過一位學姐，學姐給提了許多建議，但綜合下來，給女孩子送化妝品肯定不會出錯，也不會越界，他恰好瞄了眼通訊儀，“啊，快遞到了。”
簡沐提出：“我幫你拿，哥。”
林負星沒和簡沐客氣，拿出通訊儀：“行，正好我一會要開個視頻會，取件碼發給你啦。”
午休時間，簡沐出去幫林負星拿快遞，順便幫他帶午飯回來。幾乎所有人都在這時候拿，取件點排起了長隊，往前挪的速度很慢，前麵女孩子嘰嘰喳喳不知道在說什麼，頻頻回頭，簡沐沒去注意周圍，低頭看通訊儀。
就在剛剛，他收到幾條來自陌生號碼的通訊消息。
——我親愛的弟弟。
——玩夠了就回來吧。
——哥哥需要你。
簡易深。
簡沐不擔心，簡易深暫時找不到他。
這段時間簡易深時常會出現在新聞中，表麵看起來氣色挺好，內裡已經病了，葉煥南說簡易深最近有些急躁，好幾次會議上無端端發起火，估計是因為自己“器官收容器”跑了，找不到，還給他留了沒法解決的□□煩。
簡沐麵無表情刪掉這兩條消息。
簡沐暫時還不想對他家出手。
暫時。
*
天氣越來越熱。
高考結束，整棟高三樓空了，離校前，他們把課本試卷全撕了，從樓上往下撒，六月飄雪似的，洋洋灑灑落不完，還有人全網直播，五中一年放縱這種行為一次。畢業典禮也相當熱鬨，高三老師在前麵跑，一群高三解放的喪屍般在後麵追，抓住老師，把他們扛起來，往天上拋，再接住，發出一聲聲酣暢淋漓的叫喊。
操場一片熱鬨。
高一高二的不允許下去，趴在走廊上，個個蠢蠢欲動。
“我也要這樣，我到時候肯定隻追猴哥，真的，我這頭發被他剪過兩次，現在還沒長好。”
“那我倒是想問問瑩姐，問問她到底是Alpha還是Ome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