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1
第一輪戰爭結束,帝**和武.裝軍損失慘重,資源集開采步伐停滯,而一個全新的、從未出現過的組織在A區和B區所有人麵前名聲大震。
——聯盟軍。
沒人知道聯盟軍的領導人是誰,也沒人知道這確切是個什麼組織,他們堅決履行出現伊始所呐喊過的目標和誓言,炸了戰鬥機,打開校門,並在戰後展開救援,救了整個B區。
——聯盟軍不會放棄任何一個人。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新聞循環播放最多的便是聯盟軍相關信息,猜測紛紛,原因無他——
聯盟軍的每一個人都不露臉。
“你們為什麼不露臉?”林負星趴在宿舍床上,問道。
學校並未在戰爭之中受到任何影響,各年段老師安撫學生情緒之後繼續上課,並取消強製住宿,但林負星還沒回去,畢竟住在學校能和簡沐一起,不虧。
“不過也是。”林負星撫摸下巴,若有所思,“要是讓人知道二皇子就是聯盟軍一員,那豈不是很糟糕?”
林負星翻了個身,薄被從肚臍滑落,簡沐牽好被角,手心輕輕蹭過他的脖頸,林負星眼疾手快握住他的手腕,歪頭蹭了蹭掌心。
林負星:“簡哥,說句話唄。”
簡沐一笑:“我得想想該怎麼回答你,哥。”
“不用回答我的。”林負星就口嗨問一問,沒想過要探究,他向來能處理好能知道和不能知道的區間,不會讓簡沐感到為難,就像簡沐也不會問他關於項目的事。
林負星又翻了個身,宿舍床不大,大長腿無處安放,得屈著,怎麼躺都不舒服。
“我覺得這種事挺正常的。”簡沐說,“畢竟曆史證明,會讓一個製度發生改變的大多是大皇宮裡不受寵愛的那個孩子?”
林負星將下巴墊在手背上:“我寵你唄,簡哥。”
“好啊,負星哥。”簡沐彎了彎眼眸。
林負星看他:“以後不會再瞞我了?”
“嗯。”簡沐說。
“那我問你,這個問題你必須老老實實回答我。”林負星坐直,薄被搭在腿上,語氣忽然變得幾分嚴肅,“之前蔣溪說的,二皇子是留給簡意笙的‘器官容器’,是真的假的?”
“……”簡沐沉默。
不回答,那就是真的。
沒有任何消息是空穴來風,必有源頭。
既然能被人聽到,那麼不管多少,至少有小部分信息算得上真實。
當時聽到這個說法,即使被多次強調隻是傳言,但林負星心裡依舊覺得不大舒服,而此刻當被知道這個傳言是真的,並且那個人就是簡沐時,心中湧出一股怒火。
但他忍住了。
他必不可能在任何方麵給簡沐增添不必要的麻煩。
比如若是他表現出不爽,簡沐必定會想方設法讓他變得開心些,反過來,如果簡沐心情不好,他也一定會這樣。
“不能說是器官容器啦,更多的是基因編輯。”
Jupiter忽然湊過來,虛虛的坐在半空中,“基因編輯,負星爸爸,你知道的吧,高中都學過的,以器官為核心的那種,我覺得我不應該繼續解釋下去,不管做什麼都是壞人,簡沐爸爸要保護好自己!”
簡沐笑了笑,正準備說話,陳新拉開床簾,下床準備出門。
——先前強製住宿,一開始沒分配名單,簡沐,林負星,陳新還有方哲住在同一間寢室,後來高一高二開學,名單下來了,他們高三的覺得搬來搬去麻煩,就沒換,前兩天方哲搬回家住,宿舍裡暫時隻有三個人。
Jupiter的注意力又被陳新吸引過去,晃晃悠悠飄到他身邊,問道:“鞭炮,你最近很經常出門,而且臉色不太好,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事。”陳新勉強勾起一抹笑,“那林哥,簡沐,我先出去了啊,今晚晚點回來,彆鎖門。”
“好。”林負星應下來。
實際上,陳新這種狀態已經持續了好幾天,自從戰爭暫停之後便常常早出晚歸,臉色一天比一天蒼白。
林負星聽到宿舍門被關上的聲音,很輕,很輕的歎了口氣。
陳新的媽媽在無差彆轟炸之中受傷了,開戰當晚,第一枚導彈毫無預兆的落在她的麵前,她跑不掉,甚至沒時間反應或是尖叫,熱浪瞬息之間席卷而來。
聯盟軍發現之後,第一時間對她實施救援,可是她傷得實在太重了。
這件事,陳新誰也沒說,他雖然話多,卻從來不影響旁人情緒,凡是有人問起來,也隻是說最近生病了,會好好養好身體的,對於母親的事,隻字不提。
直到三天後的一個晚上,陳新回到宿舍,坐在床邊,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說,隻是將頭埋得很低很低,仔細看,他的肩膀似乎在微微顫抖。
林負星坐到他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陳新一開始是搖頭,儘力控製語調,擺擺手說了一聲“沒事”。
他始終沒有抬起頭,林負星也沒走開——他知道陳新此刻需要安慰,很久之後,陳新才說:“我媽沒了。”
沒人能承受得住導彈在麵前爆炸,被送入醫院時,陳新的媽媽已經奄奄一息,全身大麵積燒傷,骨折,幾乎命懸一線,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治好。
所有人都以為她當天晚上便會堅持不下,但她硬生生挺了好幾天,直到看到自己的兒子。
陳新誰也沒有說,親手、一件一件操辦完他母親的後事,然後回到學校。
他原本也不想說出來的,但他忍不住了。
“我媽走的時候什麼也沒說,說不出話,你知道嗎,林哥,那導彈就在她麵前爆炸,九千度的高溫,那麼燙啊!地心有九千度嗎?沒有吧,我不知道我媽怎麼忍下來的,見到她時,我根本認不出來了……”
陳新掩麵,聲音顫抖,“我媽她啊,直接沒了一層皮,她就像個紙片人一樣躺在床上,動不了,就眼睛還能眨,但瞳仁是散的,醫生說她什麼也看不見,也聽不見。”
“那麼黑,那麼疼,那麼可怕,她就為了等我過去,挺了那麼多那麼多天!!”
“我媽,她平時最愛說話了,不管做什麼事都喜歡說點話,可是我見到她的時候……”
陳新忽然停住了,肩膀劇烈顫抖,不停深呼吸,可他已經無法控製自己的語氣,哽咽著,聲音越說越小:“她、她……她根本說不了話,不僅僅是燒傷了,她的嘴,甚至已經黏在一起了,她拒絕了醫生給她動手術,她知道自己不行了……”
“她那麼嘮叨的一個人,走的時候那麼安靜,我居然之前還在電話裡和她吵了一架,我媽說我瞎擔心,彆費這些心思,好好照顧自己,我、我……”
陳新徹底抑製不住情緒,哭了,他眼角通紅,聲音像是要窒息。
那天陳新哭了很久,在陽台上抽了一晚上的煙,第二天醒來之後,陳新整個人都變了,變得不愛笑了,連話也變少了,整日整日埋頭學習。
他的變化,所有人都看在眼裡,但凡有人問他,他便隻是揮揮手,說:“高三了,當然以學習為重啊!”
陳新推拒了所有人的幫助,將所有事埋藏在偽裝成堅硬的軀殼之中。
下課時,林負星就看到簡沐站在走廊上。
剛剛才下過雨,走廊濕漉漉的一片,雨傘掛在窗戶之外。雨後的空氣清新,泛著一股泥土的味道。
二班一群男孩子圍著簡沐打鬨,一個一個試圖向他獻殷勤——在所有人的認知中他還是個Omega,戴著脖環,安安靜靜,乖乖巧巧的Omgea。隻是他看起來似乎心情不大好的模樣。
漂亮的人皺皺眉頭,總會有無數顏狗衝鋒陷陣,哪怕他有男朋友。
林負星走向簡沐時,正好二班一個男孩子在試圖獻上珍藏已久的薯片,簡沐搖搖頭拒絕,男生孜孜不倦不肯放棄,賣力推薦。
林負星輕咳一聲。
男孩子瞬間挺直背板——正主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