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不說話。
空氣停住了。
陳烏夏拉過被子的一角,蓋住臉,將自己的失控掩藏起來。
試想,假如她在高考前被退了學,萬念俱灰的時候,一定比李深更極端。
過了好一會兒,她抬手捂了捂眼睛,乾的,什麼東西也沒有。
她坐起來,撥了個電話。這十一個數字,她背得滾瓜爛熟,連手指肌肉都有了記憶,沒有停頓地按完了。
三年前,李深刪了她的微信。不久以後,他的手機號碼就是空號了。
陳烏夏偶爾會撥通這個號碼,哪怕隻聽到機械的女聲。
“對不起。”和從前一樣,道歉隻在嘴皮上顫了顫,連她自己也聽不見。
這時,單調的嘟嘟聲在某個程度上安慰了她。
等等——
嘟嘟?
下一秒,嘟嘟聲也沒了。她看著屏幕上出現了通話時間。
對方接起了電話,沒有出聲。
兩邊都很靜。
靜了幾秒,對方也不急,在那邊用什麼東西打起了拍子,滴答滴答地響。
陳烏夏反應過來了,立刻掛斷。
今年春節,她也打了這個電話,當時還是空號。她給機械的女聲拜了年。如今有了新機主,最後的慰藉也沒了。
她出了房間。
西餐廳包三餐的夥食,除了休息日,她都不在家吃飯,回來得也晚。
陳常平看看時鐘:“烏夏,你不是上班去了嗎?”
陳烏夏笑:“晚上有顧客包場,經理給我們臨時放假了。”
“有休息就好。”陳常平一邊切西瓜,一邊回想剛才自己和馬琳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陳烏夏打了一個哈欠,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大伯,我忙一天,補了個午覺,可舒坦了。”
陳常平笑了:“大熱天的,吃塊西瓜解解暑。”
“謝謝大伯。”陳烏夏捧起了西瓜。
同時回到了陳常平之前的問題,李深現在在做什麼?
工作了?還是重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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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中午,用餐的高峰期。
陳烏夏收拾完上一桌的殘羹,轉眼見到了推門而入的李深。
他還是黑衣。
後麵一個灰色上衣的男人正和他說話。
李深點了點頭。他的表情是自然的,少了冷厲之色。
陳烏夏低頭,托著碟子往廚房走。
李深和灰衣男生走了進來,就要和她擦肩而過。
餐廳的規矩,迎麵遇到客人必須問好。陳烏夏抬起頭,微微一笑,說:“歡迎光臨。”
李深目不斜視,似乎沒有看見她。
她知道,他不是沒有看見,是不願看見。
她把碗碟送回廚房。
餐廳經理交代說:“新顧客來了,你要及時留意他們的需求。”
陳烏夏點頭:“好的。”
餐廳經理指指角落的方桌:“招呼一下那兩位。”
避無可避,這是工作。陳烏夏硬著頭皮過去了。
李深的背影有些陌生。他一手伸直,擱在相鄰椅背上,閒適放鬆。
其實也不應該陌生,隻是回憶塵封太久了。高中時的李深就是如此自在。同是複習,她焦頭爛額,他卻老神在在。
陳烏夏把兩本菜單分彆攤在兩位顧客麵前。
李深收回了椅背上的手。
她笑盈盈地問:“你好,兩位需要點什麼?”
他看著菜單,沒有抬頭。
灰衣男生名叫楊東培,長了一張憨實的臉,笑起來和彌勒佛相像。他看著李深,說:“今天是我請客。”
李深合上了菜單:“柚子茶,去糖。”
楊東培抬頭:“柚子茶能去糖嗎?”
陳烏夏笑著應答:“可以。”李深不愛吃甜的習慣還保留著,讓她找回了從前的感覺。
楊東培翻了翻菜單:“我要這個,這個……這個……嗯。柚子茶,去糖。彆漏了。”
陳烏夏記下了,說:“二位點的果茶、摩天輪和牛扒,有一個雙人套餐。套餐價格相當於單點的八折。”
楊東培問:“柚子茶呢?”
“柚子茶不在套餐裡。套餐的另一杯飲料是玫瑰露。”陳烏夏頓了下,稍稍低了聲音:“玫瑰露也可以去糖。”
楊東培轉向李深:“要不要把柚子茶換成玫瑰露?”
李深說:“柚子茶,去糖。”
“好吧。”楊東培合上菜單,“要一份雙人套餐,再加柚子茶。玫瑰露……正好,一會兒帶去給魏靜享。”
陳烏夏很是吃驚。
魏靜享也是高中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