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沒幾個秘密。
每年父母的忌日, 陳烏夏允許自己在眾人麵前哭泣。其餘時間想起父母,她抱起被子偷偷哭,誰也不知道。成績單糟糕透了, 她也哭過, 然後擦乾眼淚又背書。
堂哥告訴她, 真正的勇士從來無懼失敗。她哪裡想當勇士,但是除了刻苦沒有彆的方法了。現在有李深, 她嘗到了考試的甜頭。
她哪管他有什麼秘密。不是原則性的問題,就不是問題。
到了期中換座位的那天,魏靜享被換走了。
魏靜享有些戀戀不舍,“陳烏夏, 我們學渣同盟要解散了。”
陳烏夏說:“你和我就隔一條走道。”
“你這人沒一點兒幽默感。”魏靜享背起書包,大剌剌坐到新座位。書包裡沒幾本書,輕飄飄的,她甩了起來, 花哨又酷炫, 正好撞到了經過的肖奕媛。
自從體育課上,兩個女生吵了一架, 雙方都沒有好眼色。
肖奕媛拽住了書包的帶子, “彆甩了,知道你的是名牌包。”
“嘖,照照鏡子, 你的真麵目暴露了。”魏靜享一手搭在後麵的書桌, 一隻腳翹起, 擱在另一邊膝蓋。她另一隻手伸向肖奕媛,揚著細眉,“把我的書包,輕輕地放下。”
肖奕媛看著魏靜享。
魏靜享冷笑:“If not,I will give you some color to see see.”
下一堂課就要開始了,鄺力出來打圓場,說:“兩位同學,有話好好說。肖奕媛,先把書包放下吧。”
肖奕媛白了鄺力一眼,把書包丟給他,“你自己伺候去吧。”
鄺力按照魏靜享的話,輕輕地放下了書包。
魏靜享覺得沒勁,“女生吵架,男生來勸架就是當炮灰,吃力不討好。”
鄺力也不在意,說:“魏靜享同學,你今天既然來上課,就溫柔點吧。”
魏靜享看著他。名叫鄺力,人卻瘦弱,斯斯文文,手無縛雞之力。她不和他計較了。
陳烏夏和肖奕媛又成了同桌。
肖奕媛親昵地說:“高二的同桌,我們又成了高三的同桌。”
陳烏夏隻是笑笑。
肖奕媛一直在關注李深,陳烏夏早知道。雖說感情沒有先來後到,但,陳烏夏多少覺得理虧,於是把自己的心意藏得更深了。
星期五的晚自習。
陳烏夏黑發上的發飾,還是毛絨絨的小球。除了奶茶那天,李深再也沒有見過那串滿天星。
他去衛生間,出來遇上了鄺力。
這次,輪到鄺力倚欄眺望了,他幽幽地喊一聲:“李深。”
“嗯?”
鄺力壓低了聲音,“你和肖奕媛發生過什麼事嗎?”
李深很冷淡,“為什麼這麼問?”
“我覺得,她想讓你帶。”
“哦。”
“哦是什麼意思?有事還是沒事?”鄺力推了下眼鏡,觀察李深的表情。
李深沒什麼表情,“隻是初中同學。”
“哦。”鄺力學他回了一個字。不是隻有好學生才受歡迎,學渣如陳烏夏也很搶手,至少,她是當初鄺力想組隊的第一人選。
李深回到了教室。
陳烏夏做完作業,交給他檢查。
他給她改了幾個答案,說:“這個周末也給你補課,爭取雙周考再進步五個名次。”
“好。”她一切聽從他的安排,不過,“又是五名啊?”
“我說你可以就可以。”
“好!”
快要下課,肖奕媛過來了,一屁股坐在李深前麵的凳子上:“李深,周末有一場難得的音樂會,多出來一張票,想去嗎?”
“不想。”李深回了兩個字。
肖奕媛揚起燦爛的笑容,“那……我星期天的生日會,你來不來啊?初中同學也會來。”
“不去。”他直接走了。
肖奕媛沉了沉眼。
陳烏夏假裝什麼也沒聽見。
肖奕媛問:“你和李深周末上哪兒補課呀?”
“還沒有定,聽他的意見吧。”陳烏夏撿起李深寫了答案的草稿紙,扶了扶額頭。
肖奕媛把椅子向陳烏夏方向移了移,“星期天是我的生日,你知道的,我太期待十八歲了。我有一個生日願望,很多年前就一直在許願,終於等到成年的這一天。”
“嗯?什麼願望?”陳烏夏的注意力放在習題上,隨口接了一句話。
肖奕媛看一眼教室其他同學,低聲說:“我給李深寫了一封信。”
“啊?”陳烏夏腦海裡的公式“嘭”地一下斷了。
“你這個樣子好呆啊。”肖奕媛捏了捏陳烏夏的臉。
“你說什麼?”陳烏夏放下了筆。
“我給李深寫了一封信。”肖奕媛笑。
端看這嬌倩的姿態,陳烏夏對那封信猜中了八分。
肖奕媛一手攏在嘴邊,湊到陳烏夏的耳旁,說:“情書。”
“啊,哦,好啊。”陳烏夏一時失了言語,隻得附和幾個象聲詞。
“為了送這一封信,我連音樂會的票都買了。可是,你剛才見到了,李深為了你,拒絕了我的音樂會。”
陳烏夏立即否認:“不是為了我。”
肖奕媛整個身體靠了過來,撒嬌說:“好吧,隨便他為了誰。我想把這一封信拜托給你。”
“我?”
肖奕媛雙手合十,“明天你見到李深,麻煩把這封信轉交給他。”
陳烏夏搖頭,“你的信怎麼能由我來送呢?”
“我見不到他,又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出現。音樂會的票已經買了,李深不去,我要約其他的朋友。不能白白浪費錢啊。”
陳烏夏低頭寫數學公式,“你不一定要星期天送,改天找一個和李深獨處的時間。”
“生日願望當然要在生日那天完成。”肖奕媛伸手環住了陳烏夏的肩膀,“烏夏,烏夏,就幫我一個忙,嗯?”
“這……我怎麼送?我和李深又不熟,除了學習,他沒有和我說過其他話。我突然送這個,說不過去。”陳烏夏正色說:“你的心意,應該由你自己傳達。萬一被誤會了,我上哪兒說理去。”
“好吧,其實我也是害羞,才想找第三者代交。這是我多年的執著,從初三就開始了。你不用擔心誤會什麼的,我在信上署了名。陳天天和李明明,不就是肖丹丹送信促成的嗎?拜托了。”肖奕媛把信放在陳烏夏的手上。
陳烏夏還想說什麼,肖奕媛卻不聽了,“我走了。”
信封輕飄飄的,陳烏夏覺得自己收到了一個炸/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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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烏夏是寡淡的一方。肖奕媛主動維係二人的關係,兩人才從高二友好到高三。肖奕媛讓幫忙,陳烏夏很少推脫。就算要婉拒,也不會開門見山。
一旦肖奕媛不聽,陳烏夏也覺得沒轍。
今晚的八點特彆忐忑。
初冬的夜,草木飄搖,不知哪兒飛來一片枯葉。
陳家陽台沒有開燈。
李家的卻是亮了。李深澆完一盆又一盆的花,抬起了頭。
他在明,她在暗。他可能看不清她的,但,她立正站好。
李深靠著欄杆,手裡把玩花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