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烏夏把這天的事當成了插曲, 沒想到還有後續。
高中部的圖書館係統升級,陳烏夏丟了借書證, 暫時隻能去初中部補辦。
小山坡這邊是高中,那頭就是初中了。學校裡總有些不成文的東西, 好比, 山坡下常有初中生蹲這裡偷偷抽煙, 久而久之, 大家寧願繞遠路, 走大門。
陳烏夏這是第一次去初中部。中午時間, 她去了小山坡。自從她晚上在見過成雙成對的學生, 校園裡那些一般人不去的地方,在她眼裡披上了曖昧的色彩。現在是大白天,她想,也見不到兒童不宜的畫麵吧。
卻是想錯了。
上了山,往下走, 陳烏夏見到一棵大榕樹。
榕樹根如蟠龍,獨木成林。
幾個學生模樣的, 叼著煙,煙絲一縷一縷地向上冒。
樹下蹲著一個女孩, 穿一件橙黃風衣。
這件風衣,肖奕媛正好有一件,也正好是今天穿著。
一個女孩抬腳踹向橙黃風衣女孩。
橙黃風衣女孩抱著頭, 臉埋在膝蓋裡, 結結實實地挨了這一腳。
距離遠, 陳烏夏聽不到她的痛苦。
但是,踢人那個聲音非常尖銳,“肖奕媛,見到你的臉我就覺得惡心!”
陳烏夏的心提了起來。這裡隻有她一個人,沒有李深可以求救。
藍衣女又踹了肖奕媛一下。
肖奕媛還是抱著頭,一動不動的。
陳烏夏害怕,但還是上前了。
一個抽煙的男孩發現了她,“你誰呀?彆多管閒事,路在旁邊自己走。”他指指後麵。
這時,肖奕媛抬起了頭。她臉上的紅不是蘋果紅,而是被人扇的。她看著藍衣女,說:“人倒黴起來走路都會遇上鬼。”
“這叫冤家路窄。”藍衣女抓起肖奕媛的頭發,“上次被你輕鬆跑了,我正想找機會跟你重聚一下。老同學。”
肖奕媛半張頭皮都是刺疼的,但她還在罵:“你要不要臉?不是本校的學生卻天天在這裡晃蕩。”
藍衣女提著肖奕媛的頭發,再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學校沒有攔我。再說了,這裡是我的母校,我在這裡有度過了美好的初中時光。”
肖奕媛臉上浮現出兩道血絲,她痛得表情變形了,齜牙咧嘴,麵目猙獰。“啊——”她發出刺耳的喊叫。
陳烏夏開口:“你們再不住手,我就要報警了。”她拿出了手機。
抽煙男上前兩步,惡狠狠地說:“少管閒事,快滾!”
陳烏夏也向前邁了步子,看著藍衣女,說:“這裡是學校,不是你們作惡的地方。”
“開玩笑,我初中在這裡讀,就是這樣長大的。”藍衣女手上多了撮頭發,她笑了笑,丟掉頭發,再用尖指甲刮過肖奕媛臉上的傷口,說:“肖奕媛,你說是不是?你忘了我們曾經多麼親密?你洗澡的樣子我們都見過呢。”
抽煙男怪叫了一聲,“這就不夠意思了,我沒見過啊。”
眾人怪笑起來。
一女的說:“飛機場,扁屁股,見不見都一樣。”
抽煙男猥瑣一笑,“喲,你不懂哥們的樂趣。”
陳烏夏咬了咬牙,她不會說太凶的話,大聲喊:“再不走,我就報警了!”
肖奕媛怔怔的。她渾身上下都疼,被硬生生拔了撮頭發,臉頰被扇得紅腫,肩膀被踹得抽痛。她罵藍衣女,靠的是心中的怨恨。因為怨恨,她才能活下去。
藍衣女聳肩,說:“聽過未成年人保護法嗎?”
“聽過。”豁出去了,陳烏夏膽子越來越大,說:“我也未滿十八歲。而且我讀書早,可能比你小一歲。”
藍衣女嗤笑,“你想乾嘛?一人打我們幾個?我勸你少管閒事。”
抽煙男眼睛把陳烏夏溜了一圈,“長得不錯嘛,跟我培養培養感情,就當我罩你了。”
陳烏夏退了退,見到山坡邊有施工留下的石塊,她跑過去,單手撿起了一塊大石頭。
藍衣女笑得更誇張了,“你不會想丟石頭來砸人吧?你是遊戲裡的DPS嗎?”
陳烏夏說:“你知道鉛球有什麼技巧嗎?”她背向對方,軀乾和肩帶向右轉,上身前傾,重量壓在右腿,“力量的爆發一定要連貫!”
她把石塊推了出去。
肖奕媛抱頭蹲地,“啊——”
大石塊擦過了抽煙男的手臂,他叫得比肖奕媛更大聲,“草!這什麼怪力少女!”他捂著手臂,“流血了,我一定流血了!”
藍衣女罵他:“你一個大男人,哭什麼哭啊!”
陳烏夏又撿起了一個磚塊。近身戰她打不過,遠程足夠了。
又推了出去。
藍衣女險險躲過,看著磚頭砸在了榕樹乾,砸掉了上麵的樹皮。她喊著:“敬酒不吃吃罰酒!你們給我上啊,抓她的手,看她怎麼扔。”
才說完,她猛地抬頭看到了山坡上的人。
李深不知在那站了有多久,見她發現,才慢悠悠地下來,“這麼熱鬨。”
藍衣女想起了初三,他也是走到她的麵前,輕飄飄地說:“這麼熱鬨。”
當時,肖奕媛留著齊劉海的西瓜頭,被欺負得很慘,嘴角紅腫流血,手掌被踩得裂了幾道口子。
藍衣女記得那年的恐懼,李深一人打倒了所有人,最後捏著她的脖子,說:“我還不滿十四歲,你明白了嗎?”
她明白。她那群都是欺善怕惡的人,直到初三畢業,都沒再打過肖奕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