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歲的少年, 再深沉也是稚嫩的。
李深壓了帽簷, 遮住了上半臉, 說話冷靜而自持。沉著的氣場,又超越了十七歲。
於驪在一次意外流產之後,懷不上了。李明瀾闖了大禍,李旭彬這一個當哥哥的, 隻好給妹妹收拾爛攤子, 把李深接了過來。
李深的“李”是李明瀾的“李”。
但是李旭彬說:“既然進了我的家門,後天的教育就要聽我的。”他把李深教成了一個沉默寡言的男孩。
李明瀾擔心:“哥, 深仔不會有什麼語言障礙吧?”
“不會。”李旭彬自豪地說:“以後到了二三十歲,這才是成熟的男人。”
原來,兒子現在已經是個男人了。
李旭彬擔起了家長的責任, 說:“我和學校談談。你去你姑姑的房子住一段時間, 避避風頭,彆影響高考。到了真相大白的時候, 你華麗的成績就是扇給造謠者最閃亮的耳光。”
李深:“嗯。”
“深仔。”直到這時, 李旭彬才喝了一口水, “這都過去幾天了,為什麼聯係你姑姑卻不聯係我們?”
“網絡的事,她比你們在行。”其實還有一個原因,李深不想讓李旭彬知道孟澤找過自己。
上一代的事, 李深佯裝不知。
李旭彬:“這不是在不在行的事, 我是你爸,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知道。”李深問:“爸, 爺爺這兩天的情況怎麼樣?“
“前兩天有並發症,老人家年紀大了,在ICU住了兩天,現在病情穩定些。你彆擔心,你的首要任務是高考。”
“嗯。”
李旭彬:“這些血口噴人的,我會聯係律師朋友去告。”
“高考後再說。”
“這陣子事情集中在一起了。本來我可以早兩天回來。但是,有人上門來查違建。你爺爺的花棚在自家院子也要查,你奶奶沒遇過這陣仗。我和你媽一個照顧爺爺,一個照顧奶奶,焦頭爛額了。”丁晴的汙蔑,若在平時,李旭彬不至於這麼焦慮。碰巧這時間卡得恰好,李爺爺和李奶奶有麻煩,這給了李旭彬無形的壓力。他以為兒子上大學是板上釘釘的事,區彆就是分數多少而已。誰知牽扯到案件,李旭彬自亂陣腳,眼眶下冒出黑眼圈了。
李深看出李旭彬的疲憊,說:“爸,你先休息休息吧。”
“還不能休息,輿論聲勢這麼大,要平息風波得等一段時間。臨江那套房子,租戶正好到期,我們搬去那住吧。這幢居民樓不是電梯樓,爺爺奶奶不願意來。現在爺爺腿腳受傷,該換電梯樓了。”李旭彬說:“這些是爸媽的事。”
李深:“嗯。”
丁晴有人證,以及服裝店老板提供的物證。
而李深沒有詳細的不在場證明。關於那晚的去向,他說約了朋友見麵。至於什麼朋友,他不說了。
既然他可以繼續高考,將來警察公布了案情,輿論也會反轉平息。斟酌之下,他犧牲了一個月聲譽,沒有說出和孟澤的事。
李旭彬去學校,談了一下午。他說:“深仔,妥了。你安心高考。學校方麵的意思呢,希望警察查清真相以後,你能發布一篇聲明,儘可能恢複學校聲譽。學生的榮譽離不開學校的栽培,這些我是同意的。”
“嗯。”偶爾有一個意外,有驚無險,就這麼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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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白李深大聯盟的三個人。
魏靜享已經放棄高考了。
鄺力是資優生,隻要沉著應戰,穩上名校。
陳烏夏這不上不下的學生,才是最該在考前拚搏的。
可她見識到了輿論的可怕。如果警察無法在高考前還李深清白,李深就將要背著嫌疑犯的罪名上考場。
同一考區的考生隨機分布座位。即便如此,同一考場也會撞見同校的學生。李深再怎麼躲,高考日也會露麵,被人篤背脊。要是他承受不住高壓,名校的苗子就這麼給斷了。
於是,陳烏夏留在大聯盟裡努力。
魏靜享普及了網絡時代的知識。
“網絡正義有一要素,假設世界是公平的,如果受害者出現一丁點□□,他需要為自己的不完美付出代價,這是受害者有罪論,也叫活該。可以說,網絡時代遵循的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原則。越是接近好人,網絡越苛求他的完美度。打個比方,你乾一件壞事,我乾一件壞事,你受到的攻擊一定比我多。”魏靜享打了個響指,說:“基於上述理論,丁晴渾身都是破綻。”
丁晴的黑曆史多,這場網絡口水仗將會更熱鬨。
魏靜享說完,補了一句,“ 到了這時候,我真是佩服李深。要是讓我麵對這種千人唾罵的場麵,指不定就要哭了。人言可畏呀。”
陳烏夏注冊了一個小馬甲,上網為李深說了幾句話。不一會兒,就被淹沒在咒罵的浪潮中。
網絡世界非黑即白。哪怕陳烏夏簡單陳述了警察尚在調查這一事實,也擋不住潑來的臟水。
魏靜享說:“我早說過吧,你沒見過世麵。這些是網絡常態了,誰上網沒被罵過幾句呢。”
之後,這案子在幾個大網站的熱度驟然下降,好幾個話題被清空刪除了。
緊接著,不停有人指責李深,不要臉,撤熱度。指責歸指責,熱度已經降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