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陳殊到了咖啡館的時候,杜均和那位德國商人弗蘭克已經在了。陳殊剛一進門,杜均便站起來招手:“陳秘書,這裡,這裡。”
弗蘭克也站起來,同陳殊握手:“陳小姐!”
陳殊頷首,道:“咱們還是坐下來談吧!”桌上給陳殊點了一杯水,陳殊早渴了,端起來一口喝了。
弗蘭克道:“陳小姐,我想您是很有誠意,所以才會又來找我的。上次的價格七萬塊,已經是我的最低價格了。”
陳殊笑笑,望向杜均。杜均攤手:“說了五萬塊,磨了半天了,也不同意。非要七萬塊錢。”說著翻了個白眼,又有用上海話吐槽:“伊個賣給薩寧去?天真!”陳殊倒是聽懂了——他能賣給誰去,天真!
陳殊敲敲桌麵兒,想了一會兒:“弗蘭克先生,您這批設備我們已經請專業的工程師估過價,五萬塊,您是不虧的。我知道您已經訂好了回德國的船票,必須馬上出手這批設備。這樣吧,我再加五千塊,就算是對您和您國家的敬意。”
弗蘭克反問:“國家的敬意?”
陳殊道:“我知道,德國國內的政治氛圍很緊張,所以弗蘭克先生才想回去,是報國。”
這句話打到弗蘭克的痛處,其實也不是自己非要回去,是家庭要他回去。他出身在典型的普魯士軍人家庭,家庭氛圍隻有兩個字:服從、服從、服從。
在弗蘭克的心理,他從來也沒有想過違抗家庭。而且,除了外國的商人,中國商人目前隻有這位陳小姐有購買意向。而那些英國人、法國人,是不像中國人這麼好對付的。
過了會兒,弗蘭克鬆口了:“六萬塊,女士,如果您還要壓價的話,我寧願把這批設備丟進黃浦江裡麵。”
陳殊笑笑:“犯不著,弗蘭克先生。中國有句話,叫買賣不成仁義在的。”
聽出陳殊拒絕的意思,弗蘭克歎氣:“小姐,你和您的年齡看起來真不相配,你太老練了。這樣吧,工廠裡還有大約三千塊的原料,都免費送給您。現有的工廠工人,我可以把他們轉給你。陳小姐,熟練的工人是瑰寶,特彆是在中國。”
陳殊想了想,這機器隻用了一年,八萬塊太貴,六萬塊倒是可以接受的。
杜均也朝陳殊暗示,這個價格可以啊。他父親一年前買的那批機械,都花了足足五萬三千塊呢。而且弗蘭克又有三千塊的原料,劃算。
陳殊點點頭,杜均立馬招手,帶來的藥房經理立馬過來了:“東家!”
杜均道:“你來寫合約!”這位經理是做慣了的,陳殊對此也不是很懂,隻是寫好了以後詳細看了一遍。
陳殊看了,道:“寫上,如果工廠原料不值三千塊或者已經過期無法使用,那麼弗蘭克先生要付雙倍的違約金。第二,先交付50%的款子,等驗過機械之後,可以正常開工,則付尾款。”
弗蘭克無奈,隻是這麼短的時間再也找不到其他買主了,就算找到,也出不起六萬塊,隻好同意:“小姐,您真是精明,完全不同於中國人的精明。”
陳殊笑:“正常情況下,這是甲方的合理要求。隻是現今的中國,正常的事情太少,久而久之,便把不正常的事情當做正常的事情來做了。”
弗蘭克攤手:“那小姐準備什麼時候去驗設備呢?那天您已經看見了,設備的確是可以做出肥皂的。”
陳殊還是謹慎道:“如果可以,今天就可以去。我們可以先驗過之後,去銀行提款子,一起付您全款,如何?”
弗蘭克點頭,同意立馬就去。
一行人驅車,趕去了工廠。那位跟著杜均的經理,以前是做過一個月肥皂的,當下檢查了設備和原料,說是沒問題。
陳殊不放心,又是叫工人新作了一個批次的肥皂出來,驗看之後,這才點頭了。
這時候,和洋人做生意,陳殊是不敢不小心的,謹慎再謹慎,隻怕上了當,吃了虧 。
當下簽訂了合約,去花旗銀行提了款子。隻是花旗銀行對於當日取一萬元以上的,要提前預約,因此當日就隻付了一萬元。弗蘭克表示理解,道:“陳小姐,我明天自己拿著支票再來一次。”
忙了這些日子,大功告成,終於啃下了弗蘭克這根硬骨頭,杜均很是高興:“陳小姐,今天晚上鬆鶴樓,我們慶祝一下。”
陳殊渾身都是化學原料的味道,道:“等廠子開業那天再去也不遲的,項鬆茂哪裡是不行的,另外經理人,你還是要留意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