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2 / 2)

李縱雲回過神兒來,拿了鉛筆在白紙上畫出來:“原本是一片紅色旗幟,現在在左上角加上革命黨的黨旗。”

陳殊一瞧便認出來了:“青天白日滿地紅?”

李縱雲笑:“你知道的?原先不是這個,是廖公堅持要把革命黨的黨旗加在上麵。革命黨指引在前,戰士的鮮血染就整片旗幟。”

這裡的曆史不是陳殊記憶中的民國曆史,卻又在小細節上處處熟悉。

陳殊點頭:“那就更要去了,到時候可以有記者拍照嗎?應該會有吧?”這樣想著,不知道可不可以請《光明日報》的孔主編幫忙,他們那麼大的報紙,肯定會有記者受邀請的。陳殊興致勃勃,一股見證曆史的自豪感油然而來。

見陳殊這樣有興致,像個小孩子,李縱雲笑:“可以的,到時候去邀請各行各業、各個民族的代表,就連梨園也會去請人呢?給你發一張請柬,不是難事!”

小五送了那白先複,回來見兩個人都是笑嗬嗬的,心道:“還真是好得快,昨天還是生氣得一句話都不想講呢?”瞧了瞧時間,快到下午五點了,提醒李縱雲:“參謀長,您該去醫院換藥了。”

陳殊問:“你受傷了?哪裡受傷了?嚴不嚴重?”

李縱雲皺眉,斥責小五:“多事!”

小五忙對陳殊道:“陳小姐,是子彈擦傷的,參謀長總說是小傷,嫌去醫院麻煩,本來一天一換藥的,幾天才去一次。”

這怎麼行?這個年代,有沒有青黴素,要是傷口感染了,那就隻有死路一條。陳殊皺眉:“趕快去換藥!”見他坐著不動,隻好去拉他起來。

李縱雲妥協了:“好了,我自己去,你在家裡歇著,免得又吹了風,病情反複。”

陳殊嘟囔:“我又不是吹風才感冒的。”把李縱雲送到門口,就留步了。

晚上項鬆茂來了,詢問陳殊請化學人才的事情,要不要他去大學裡打聽打聽。

陳殊忙抱歉:“昨天生了一點小病,沒能去成。不過,項先生放心,已經請了金陵大學的校長說項,想來在金陵大學裡找幾個化學人才還是不成問題的。”

項鬆茂可不止對金陵大學有意向:“金陵大學好自然是好,可是要論科學類的學科,大抵還是北平的清華大學要厲害一些,哪裡的化學人才也更多一些。要是有機會,去哪裡請人才好呢。”

陳殊點頭,很是同意,隻是一時半會兒並不知道底細,北平她也從來沒有去過。項先生道:“陳小姐不用擔心,這些大學無論是學生還是老師,對於做實業是很有好感的,大可直接去學校招聘,隻是免不了在工資待遇上要高一些。”

項先生和陳殊說定了:“北平遠一些,又剛剛結束了戰爭,陳小姐一個女孩子不方便,還是我去。至於上海的金陵大學,有校長支持,肯定方便很多,就陳小姐去。如何?”

兩個人這麼說好了,對於科研人員的待遇問題又詳細的溝通了一邊,項先生這才告辭了。

馮先生和馮太太都回來得很晚,馮先生眉飛色舞:“這才一個月,廠子的收益就有了四萬元,陳小姐,這肥皂廠可真賺錢,怪不得洋人都把持著,不肯讓人學了去。”

陳殊疑惑:“這麼這麼多錢?”按照陳殊的估算,弗蘭克那批機械,也不過一年八萬,就算再加上杜均父親生前購買的那批機械,也達不到每月八萬的。

馮先生唯恐辜負了陳殊的信任,在廠子裡乾得很認真,這個倒是很清楚:“隻是切割肥皂的機械每月裡數量有限,配料間的生產倒是很足,項先生能用人工的地方,就24小時倒班不停歇的,加上杜公子那邊廠房裡的機械,生產量就足足漲了兩三倍。再有那些機械,也可以做一部分的西藥。”感歎:“項先生真是極會做生意的,什麼事情都是井井有條的,從來也不亂。”

馮太太似乎是極累的,心事重重,經不住陳殊的問,竹筒倒豆子都說了出來:“陳小姐,工人們可苦了。”

馮先生反駁:“每個月十五塊,每天又隻用做八個小時的工,彆人想吃這苦還來不了呢?”

兩個人似乎已經爭論過一回了,馮太太轉過身,不理馮先生:“陳小姐,今天我去了她們睡覺的地方啦,小的嘞,像鴿籠一般,一間小房子裡麵平均住宿三十多個人。我們工廠還好,包吃的,要是去彆的廠子,晚上上了排板睡覺,天亮了就撤了木板做飯。吃飯睡覺,三十個人擠在一間屋子裡。”

說著掉出淚來:“都是十幾歲、二十歲的小姑娘,可憐嘞,一個個瘦得皮包骨頭,有一個手腳瘦得像蘆柴棒一樣,連爹媽取的名字都忘了,就把“蘆柴棒”當了她的名字,叫外號嘞。”

馮先生道:“那不是我們廠裡的工人,是簽了‘包身契’的包身工,我們工廠沒沒有辦法的。”

馮太太是個感性的人:“在我們工廠裡做工,難道不是工廠的工人?”

馮先生給陳殊解釋:“他們準確來說,是帶工老板、老板娘的私人財產,我們也是和帶工簽的合約。”

陳殊不理解:“私人財產?”

馮太太嫌棄馮先生說得籠統:“是荒年、災年去鄉下買的半大孩子,十一二歲就送到工廠做工,開始幾個月不要錢,後頭的工錢便全歸帶工了。說是簽三年的身契,可這樣磋磨,有幾個人活得到那時候?今天,就死了一個十七歲的小姑娘,餓狠了,摔到堿性溶液裡邊,隻撈起來幾根骨頭。”說著眼淚就又是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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