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 63 章(2 / 2)

李縱雲道:“現在的這位夫人是父親後娶的續弦,我十幾歲的時候,承蒙她的指點,才知道我親身父母的事情的。那時候,隻覺得在家裡度日如年,便跑出去讀書,讀書讀著,便參加了革命軍。”

這幾句話,雖然稀鬆平常,但也可知,當時十幾歲的李縱雲知道這件事,便如同天塌了一樣。

陳殊伸出來,握住他的手:“不要緊,都過去了。”

李縱雲既然要說索性都說乾淨了:“還有上次在國賓館吃飯,遇見的那位董處長,他嘴裡說的那位未婚妻,的確是一位一起長大的表妹。隻是後來,她突然給我寫信,說自己已經心有所屬,希望我退婚,成全她。我當時還在讀書,心裡想,現在都民國了,乾什麼做這樣的包辦婚姻,不過是重複悲劇罷了。便寫信回家裡,叫父親退婚了。”重複悲劇,重複誰的悲劇?自然是他親身父母的悲劇了。

陳殊點頭:“原來如此,那這位表小姐,還挺勇敢的。”在這個年代,敢這樣做的,特彆是生長在一個封建的家庭,真的是很少的,很勇敢的女孩子。

李縱雲自嘲笑笑:“誰知道,那封信竟然不是她寫的,是我的繼母叫人冒充了筆跡,送來騙我的。那位表妹,後來嫁了人,隻是過得極不好,從家庭中叛離出去,一個人帶著兒子生活。我總覺得自己虧欠了她,叫人送了好幾次錢,都被退了回來。”

李縱雲說到這裡,長歎一聲:“我隻恨我自己當時太蠢,輕易叫人欺騙。這樣的家庭,連我自己也不想回去的,在一開始,自然沒想著帶你回去。更何況,那時候你對結婚的事情老是推脫,我自然不會冒昧帶你回去。小五從小在李家長大,我父親的吩咐他不敢不聽,這是我的失誤。”說著很慶幸:“還好,還好,沒有出事!”

陳殊淚水朦朧,哽咽道:“其實也就是當時生氣,你父親讓我勸你,也是擔心你的安全。至於那位夫人,我隻怕貿然得罪她,讓你以後夾在中間難做。既然你都不在乎,我自然也就沒什麼委屈的。況且,誰也欺負不了我。”

李縱雲見陳殊哭了,反倒笑:“傻丫頭,我有什麼難做的?我是男人!”

陳殊問:“那位夫人為什麼要這樣與你作對?”

李縱雲想:“大概是覺得我是李家獨子,為了家產吧!如果叫我棄家而去,那麼家裡的產業,將來不都是她的了嗎?不過她自己被禮教所誤,現在竟然也把禮教當做武器,來製裁彆人。”

倘若一個男人肯把自己難以啟齒的秘密,柔弱展現在自己的女人麵前,那麼他一定是極愛、極信任那個女人的。

陳殊心裡暖暖的,問他:“你被騙了許多次,怎麼這麼信任我,把這些都告訴我?萬一我也是壞人呢?是騙你的人呢?”

李縱雲笑笑:“你哪裡會騙人?我第一次見你,就仿佛上輩子已經認識了一樣,很熟悉的感覺。”

兩個人一個哭,一個笑,鬨騰了到了後半夜。李縱雲這才走出陳殊的房間,睡覺去了。

這天風雨太大,船家不敢過洞庭湖,隻說這樣的畫舫,一點小雨是沒什麼的,隻是下大了恐怕有翻船的危險,於是隻好停靠在岸邊,等第二天再過去。

六月的天氣就是這樣,頭天晚上下著大雨,今天一早就放晴了。李縱雲果然喝多了,醒過來便頭疼欲裂。

洞庭湖湖麵波光粼粼,偶爾停了風,那湖麵便如同鏡麵一樣。陳殊站在船頭:“氣蒸雲夢澤,波撼嶽陽城。洞庭湖真是名不虛傳,美不勝收。”

李縱雲道:“還是雨後的洞庭湖更美一些!”

陳殊笑他:“昨天晚上倒是下雨了,可是外麵黑漆漆的都瞧不見,你怎麼得出的結論呢?”

隻是李縱雲時間有限,過不了幾天,他就又要去北平了,不能在這裡過多遊玩,於是兩個人連洞庭湖的螃蟹都沒吃到,便匆匆而去了。

李縱雲要帶陳殊去的地方很偏僻,過了洞庭湖,坐汽車坐了六七個小時。幾乎是淩晨五點鐘就起來了,陳殊靠在李縱雲的肩膀上昏昏欲睡,偶爾醒來便問:“還有多久要到?”

下了汽車,後麵的路汽車便進不去,是一些山路,一行人又走了許久,天完全黑儘了,陳殊瞧了瞧手表,大概是晚上八點了,這才到了一個小村子。

那是個極小的小村子,大概隻是三、四十戶人家。進去的時候,雞犬之聲相聞,一棟小木屋前,李縱雲敲敲門:“阿婆,是我,小豆子啊,我來看你來了。”

小豆子,似乎是李縱雲的小名,陳殊心裡笑,這個小名還挺彆致的,總比付旗那個狗剩兒什麼的,要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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