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道:“小姐不用太擔心,參謀長現在升任了西北行營司令,總領全局,向以前那樣親臨一線是很少的了,大多也是在後方指揮。現如今打仗,連軍長陣亡也是沒有的事情,更何況是更高級彆的司令。小姐放寬心,參謀長總不會有事的。”
陳殊回過神兒來,恍然前麵開車的竟然是小五:“你怎麼不跟著一起去?”
見天上的飛機徹底瞧不見了,小五這才發動了汽車:“我送小姐回去,是回家,還是回醫院?”
陳殊總覺得心緒不寧:“回家吧!”
小五同陳殊解釋:“卑職受了一點小傷,傷好之後,調任侍從室,於是便沒有跟著參謀長一起去新疆。”
陳殊問他:“我想去新疆,哪裡的軍隊醫院會被調去新疆?”
小五為難:“小姐,參謀長一定不同意您去的。要是我安排您去,參謀長一定饒不了我的。”
饒不饒得了,陳殊管不了那麼多,抓住小五話裡的漏洞:“這麼說,上海的軍醫院是一定會派人去新疆的,是嗎?”
小五不做聲了:“小姐,您一個女孩子,何必去吃那個苦?最多半年,參謀長就回來了。”
陳殊望著車窗外,霧氣茫茫,此時天已經大亮了,街上漸漸熱鬨起來:“小五,我是一名大夫,外科大夫,在那裡我可以更有用處的,也不單單是為了縱雲。更何況,我在醫院裡,按你的話來說,也是後方,是安全的後方。搞不好,戰爭結束的時候,我都不一定能同縱雲見上一麵的,他又從哪裡知道?何談饒不了你?”
小五不開口了,最後陳殊下車的時候,同她討饒:“小姐,您就彆為難我了,我哪裡敢做主讓您去新疆。”
陳殊道:“我自己的事情,要誰去做主?就算縱雲不同意,也沒法子做我的主。前些日子有軍隊醫院來招人,就是你不安排,我自己也能去的。再說了,我是大夫,那些人也是大夫,他們就隨得軍,我就嬌生慣養,去不得?”
陳殊不理他,心裡已經打定了主意。小五忙跑上幾步:“既然小姐堅持,我也沒辦法,隻是您要同大夫們都在一處,決不可私自行動。”
陳殊轉過身來,驚喜:“真的可以去?”
小五點頭:“不瞞小姐,卑職就是來上海督辦此事的。這次調了兩個集團軍,醫療卻跟不上,新疆條件艱苦,願意去的人有限,任務又重,要滿足八千張床位。”
八千張床位,那可是相當於現代兩個大型醫院了。總的來說,這個時代的西醫大夫還十分之少,八千張床位相配套的大夫、護士又要多少?要在短時間之內湊齊,實在是不容易。
陳殊想了想:“我看還是你們宣傳上有問題,抗擊外寇,這麼好的名義,都不多講的。招兵的軍官,一律冷冰冰的,高高在上,仿佛是在拉壯丁一般。這樣的態度,叫上海的大夫護士怎麼肯去呢?還有你們戰地醫院無論是大夫還是護士的月餉,隻有醫院工資的一半。你們革命軍不是向來高薪養廉的嗎?怎麼基層的士兵軍餉如此之低?”
這些事情,那裡是小五能夠做主的。小五歎了聲氣:“總之,小姐去新疆的事情,我來安排。隻是同戰地醫院一起,小姐不要亂走。”
陳殊笑:“我又不是去找死了,做什麼胡亂走動?”轉了轉眼睛:“上次在南京,你帶我去李府,已經是欠了我一個人情了。現在你幫了我一個大忙,咱們兩清了。”
小五不安排,看這個樣子陳小姐,也是自己要去的。倒不如,自己把陳小姐安排好,免得她一個人更危險。
聽了陳殊的話,小五低頭:“上次在南京,小五實在冒昧,小姐大人大量,小五慚愧。”
小五這回是極有信用的,大概是怕陳殊自己擅自跑去參軍。大夫急缺,那招兵的人大抵是不會管陳小姐有沒有畢業的。
第二天,小五便送來了手續文書,叫陳殊一一填好:“小姐這些天好好收拾行李,新疆那個地方缺吃少穿的。大約月底才能出發的。”
這些手續,有些證明是要回學校去辦的,不久,學校的同學和醫院的同仁都曉得陳殊要去新疆,做了一名軍醫。
朱教授雖然佩服陳殊,但是也擔心她醫術不精通,好好囑咐她:“要多看,多學,自己拿不準要多問的。咱們做大夫的,身上係的是生死的大事。”
陳殊一一都應承了,朱教授還道:“我們商量過了,等你回來以後,隻要能夠通過考核,就給你發畢業證書,這個你不擔心。”
拿不拿得到畢業證書,陳殊其實是不大在乎的。她的本意,也隻是想到學校來學習此時的藥學,免得空有一身醫術,無法實際幫到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