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 88 章(2 / 2)

李縱雲手裡夾著一支煙,笑了笑:“鶴齡,同窗未必同道,同道未必同路。收起你那個慈悲心吧,這是亂世,亂世必須用霹靂手段,用法家的嚴峻刑法。兩個勢不兩立的階級,如同水火一般。”

杜鶴齡長歎一聲:“縱雲,同出一脈,何苦來哉?”杜鶴齡雖然是李縱雲的屬下,但是私交頗深,這身‘縱雲’,無疑是以私誼相勸了。

李縱雲不說話,意思卻是很明顯的。

杜鶴齡道:“秋白當日救你,你今日卻要親□□決他。我們黃埔同窗,終究還是四分五裂,四散天涯了。”

李縱雲道:“我是軍人,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瞧瞧吧,委員長發來的電報,不必押往南京,就地槍決。”

說著遞了一張紙過去,杜鶴齡搖頭:“秋白是蘇維埃黨人,殺他還有理由。可現如今即便是革命黨人也人人自危,一旦發現自己被視為蘇維埃黨嫌疑犯,隨時有被抓槍斃的危險。這個月,北平已經槍決了五千餘人,其中不乏我革命黨中人。”

李縱雲語氣很不好:“杜鶴齡,注意你的立場,你是一名革命黨人。”

李縱雲轉過頭來,見陳殊站在那兒,走過來,緩了緩語氣,問:“怎麼出來了?頭發還沒乾呢,小心著涼。”

陳殊笑笑:“我走一走,聽見你在這裡發脾氣,就過來看看。”望著杜鶴齡,問:“又是什麼事情,大晚上了,還要發這樣大的脾氣?”

杜鶴齡是曉得陳殊的,當時陳殊進北平治病,便是杜鶴齡護送的,他點頭致意:“陳小姐!”

陳殊道:“你們談吧!”又搖搖李縱雲的胳膊:“好好說,彆發脾氣!”

那丫頭扶著陳殊回了大廳,道:“小姐,你怎麼敢在那種時候插話?三少爺脾氣一向不好的,剛剛可嚇死我了。”

陳殊不說話,餐廳裡徐媽擺好了飯:“小姐,用飯吧!三少爺吩咐了,做些好克化的粥,你喜歡吃魚,鯽魚湯您嘗一嘗。”

陳殊點點頭:“麻煩你了!”

濃稠的魚湯,奶白色,一絲腥味兒也沒有,陳殊拿著勺子慢悠悠喝了兩口,問徐媽:“縱雲最近很忙嗎?”

徐媽站在一旁,偶爾給陳殊布菜:“小姐,三少爺不常回來官邸。”

那麼大多數時候,是在軍營裡了。

吃到一半,李縱雲便進來了,問:“徐媽的手藝,單就鯽魚湯,揚州大廚也比不上,吃得慣嗎?”

陳殊點點頭,叫他一起吃,隻是心裡有事,喝了一小碗鯽魚湯便吃不下了,坐在一邊,瞧李縱雲吃飯。

他吃飯實在不像一位貴家公子,吃得又急又快,陳殊替他舀了一碗湯:“慢點吃,又沒有什麼著急的事情?吃太快了,當心得胃病的。”

李縱雲果然慢下來,解釋:“習慣了!”

吃過了飯,李縱雲抱陳殊上樓,拿了藥膏來替她抹:“這樣抹上半個月,印子就極淡了。”

又同陳殊商量:“等你好了,我們就結婚,好不好?”

不等陳殊回答,又自言自語道:“也不必請人,隻我們兩個,選一個天氣好的日子,那時候杏花兒都開了,在教堂的草地上,在牧師的見證下。你穿婚紗,我穿西服或者軍裝都行。”

說著走到一旁,拿起一本雜誌,翻到某一頁,遞給陳殊:“你看,就是這套婚紗,你要是穿上,一定比這畫報上的女郎還好看。”

陳殊拿過來,是一件很素雅的婚紗,沒有多餘的珠串寶石,剪裁卻很好,顯得典雅又高貴,她點點頭:“到時候,你不要穿西裝,就穿軍裝禮服。”

李縱雲點頭:“好,我就穿軍裝。餐桌上,擺上你最愛的玫瑰,就在草地上用餐,如何?”

兩個人說得極熱鬨,陳殊到底是久病,精力不濟,說了一會兒,便困了。

李縱雲替她籠好被子,陳殊到底是沒忍住,拉住他的手:“是不是真的非殺傅秋白不可?”

李縱雲皺眉:”這不是應該問的事情,陳殊!”

他站在那裡,伸手關了燈,隱在陰影之中,去撫開陳殊的手,轉身往外走。

陳殊坐起來,道:“杜鶴齡的話我都聽到了,你是要去處決傅秋白嗎?縱雲,我覺得你不是那樣的人。殺人是不能解決問題的,殺了一個傅秋白,還有千千萬萬個傅秋白。野火燒不儘,春風吹又生。”

李縱雲握住門把手,頓住,問:“你認識傅秋白?”

陳殊道:“在上海的時候,他妹妹傅佩君是我的醫科同學,幫過我一個大忙。”

李縱雲聽了,沒說是不是,也對此不做評判,道:“你趕快睡,不要操心這些事情。”說罷,拉了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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