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 95 章(2 / 2)

陳殊又道:“難道能瞞住我多久,我這裡買不到報紙,去彆處還買不到嗎?《光明日報》究竟發生了什麼?你不曉得,我同《光明日報》的孔主編頗有淵源,即便是看不見報紙,發一份電報去上海,一問便知的。”

司機低聲道:“卑職真的不能說,夫人即便是發電報去上海,恐怕也是不行的。”

陳殊氣極了,恨不得真的立刻掉頭,去司令部問一問李縱雲,隻是學校的課,陳殊一節也沒有缺堂過,便暫時忍耐下來,仍舊叫司機往學校開過去。

陳殊去的時候,教室裡已經坐滿了學生,粗粗望了一眼,似乎還有彆的院係的學生來旁聽。

北京大學,自由開放,有教無類,不同院係之間旁聽是常見的,隻是醫科卻不常見,陳殊教授的又是人體解刨,因此大對數時候,隻有醫科的同學。

陳殊放下書,便見學生們都站了起來:“先生好!”

陳殊微微點頭:“同學們好,請坐!”拿了粉筆,在黑板上畫起今天要詳細講授的人體器官圖。

…………

陳殊是兩節大課一起上的,人又多,上完了課,便嗓子有點啞了,她收拾收拾課本,道:“這一課比較難,知識點也比較多,大家下去後要好好複習,融會貫通……”

說到一半,有一位穿著中山裝的男同學站起來:“先生,有幾個問題像想教你,不曉得可不可以?”

陳殊推推眼鏡,她好像不認識這位同學,短暫的錯愕之後,她笑著點頭:“當然可以,隻不過,我以前上課似乎沒見過你!”

那位男同學立刻自報家門:“我是文學係梁仕文,並不是醫科的學生。今天來這裡,也是專程來請教先生的!”

文學係的,隻怕來者不善,陳殊道:“請說吧,你想問什麼\

梁仕文道:“今日來此,想問先生三個問題,第一,外界傳言,先生是北平行營司令官李縱雲將軍的夫人,不知是否確有其事?”

陳殊臉上仍舊保持著標準式的淺笑:“這是我的私事,不過,事無不可對人言,告訴你也無妨。我同李縱雲的確是夫妻關係。你還有問題嗎?”

梁仕文點點頭:“冒犯先生了!第二個問題,請問先生對言論自由、新聞自由,做什麼看法?對《光明日報》孔立人主編,所說之‘新聞記者應該說人話,不說鬼話;應該說真話,不說假話’作何看法?”

《光明日報》究竟出了什麼事情?

陳殊越發不安:“我同孔立人主編自滬上開始,便有著極深厚的私誼。他也是我極敬佩的報人,他所說的報人講真話,我是很認同的。所謂:人有人格,報有報格,國有國格。”

梁仕文同周圍的同學互相望了望,也笑了:“先生,好一句,人有人格,報有報格,國有國格。那麼第三個問題,先生對於此次孔主編被捕,作何看法?”

陳殊微微歎氣:“不管你們信不信,我並不曉得孔主編被捕的事情,更不曉得他因為什麼被捕。”

梁仕文舉起一張報紙:“哼,先生隻怕不是不知道,而是不知道同我們這些學生說什麼。國民政府,胡亂抓捕進步報人,禁錮思想,封殺言論自由,罄竹難書。這次孔主編隻不過寫了一篇文章,替基層革命黨說話,同蘇維埃黨沒有半點關係,竟然被抓捕入獄了。”

另一個接著道:“陳先生,你難道不曉得抓捕孔主編的便是您丈夫嗎?還是你們夫妻兩個商量好了,一個對外故作姿態,一個便痛下殺手,妄想我們受你們的擺布,被你們迷惑。”

有一位醫科的女同學站起來替陳殊說話:“陳先生不是那樣的人!”

嘈雜的爭吵聲像潮水一樣湧過來,漸漸有人走到陳殊麵前,逼問她:“同劊子手生活在一起的,還能是什麼好人嗎?”

陳殊隻覺得人影重重,恍惚得厲害,她搖頭:“我的確不知道這件事情……”

話還沒說完,便被淹沒了。人群圍上來,陳殊隻覺得快要呼吸不過來,她一隻手撐在講台上,大口的呼吸,隻覺得自己快要暈過去了。

大抵是醫科的學生,見局麵已經失去控製,忙把校長叫來。

蔡元培在學校裡,聲望頗重,深受學生們的愛戴,因此他一走進來,同學們便都安靜了下來。

蔡元培走過來,問:“陳先生,你沒有事情吧?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陳殊搖頭,臉色已經蒼白得如同一張紙一樣白了:“校長,不用,我還好!”

蔡元培轉身對學生們大聲道:“陳先生有沒有捕殺過報人?陳先生有沒有支持政府的捕殺行為?都沒有!你們,堂堂北大學子,還學會連坐了嗎?何為言論自由?言論自由是按照自己的意願自由地發表言論以及與聽取他人陳述意見的權利,倘若政府不允許,我們應該去爭取自己的權利,而不是在這裡逼問自己的老師。”

這些學生們大多是聽得進蔡校長的話的,聽了這番話,便漸漸走出了教室。

蔡校長歎一聲:“實在抱歉,這些學生雖然天真了一些,但是熱血難涼。”

陳殊鄭重承諾:“蔡校長,我此前的確不知道此事。我同孔立人主編是老相識,私交頗深,我一定想辦法轉圜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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