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殊問:“我把藥品給你們,你們怎麼運出去呢?青黴素不對外銷售的,全由軍隊醫院接收,你們那裡出現了青黴素,固本肥皂廠可吃不了兜著走。”
傅佩君道:“這個你不用擔心,黑市上已經有許多倒賣的青黴素了。我們需要的數量不多,不會給固本肥皂廠添麻煩。”
黑市上有?黑市上怎麼會有呢?難道是肥皂廠出現了內賊?陳殊搖搖頭,她對項先生是極為信任的,他不會的。那麼這些黑市上的的青黴素,隻能從軍隊醫院裡流出來了。
陳殊腦子裡閃過一個詞:軍需腐敗!
最後,她點點頭,答應了傅佩君的請求。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的陳殊,天然的就對此時的蘇維埃黨產生好感。
因為此時的蘇維埃黨同陳殊那個時空,千辛萬苦,前仆後繼,犧牲了無數的人,建立起新中國的政黨,是那麼相似。
到了八個月的時候,陳殊的雙腿便浮腫起來,又擔心胎兒太大,生的時候難生,於是每天就吃一點點,控製飯量。
徐媽是不讚同的,說三少奶奶吃得這樣少,不是虧著了肚子裡的小少爺嗎?至於生孩子,女人都是這麼過來的。
陳殊道:“我又不是不吃東西,隻是少吃一些罷了。女人生孩子,那麼多難產的,我也要這樣過來嗎?”
李縱雲越到關頭便越迷信:“說什麼難產,不吉利的!”
至於浮腫問題,此時也沒什麼好辦法解決,陳殊感歎,等生完了,還是要把青黴素大規模生產研究出來,那不曉得能夠救多少人呢?
到了後來,陳殊整個人看起來都胖了兩圈。因為鄧院長囑咐了,要時常走動,這樣生產的時候才容易。
李縱雲便常常拉了陳殊,去小花園散步。陳殊喜歡花,園子特意叫了園丁種了許多的花木,不過也不是牡丹、芙蓉那種純觀賞性的。大多是些石榴樹,槐花,還有李縱雲喜歡的杏花。
李縱雲說她,根本也不是種花,而是為了結果子吃。
生產的那天晚上,是個雨夜,距離預產期已經過了十幾天了,這個孩子仿佛是個慢性子,不急不忙,完全沒有要出來的意思。
陳殊每天神經緊張,住在醫院更是緊張,偶爾回官邸一趟。李縱雲見陳殊這樣,他就更加緊張了,偶有風吹雨動,都恨不得立刻送陳殊去醫院。
隻是醫院到底是住著不舒服,吃穿洗浴都不方便,便還是回小紅山官邸。念著醫院也並不遠,即便是突發情況,也是來得及的。
陳殊拿了一本婦產科的書在哪看,肚子突然有規律的疼起來,她哎呦一聲。李縱雲慌忙從書桌站起來:“怎麼了?怎麼了?”
陳殊指指肚子:“要生了!”
李縱雲馬上打電話,調了車子出來:“馬上去醫院,叫鄧院長準備好。”
陳殊不著急:“先不去醫院,我先洗了頭,洗個澡,再去。照書上說的,現在還隻是疼痛,宮縮,離生還早著呢!”
李縱雲在這種事情上,是拗不過陳殊,隻好服侍她快速洗了澡,不等頭發乾,隻稍微擦了擦,便抱著她上了車,問:“你感覺怎麼樣?”
陳殊這個時候反倒冷靜了下來,拍拍李縱雲的手:“你緊張什麼,是我生孩子,又不是你生孩子?不著急,離生還早著呢,這孩子果然是個慢性子。”
到了醫院,醫院的產科大夫早就等在哪裡了。
說來也奇怪,到了醫院,不過等了一個小時,宮口便開到了十指,沒有想象中疼得大汗淋漓,生不如死。不過十來分鐘,便聽得一聲嬰兒的啼哭聲。
陳殊此時還很有精神,偏頭問大夫:“孩子健不健康啊?”因為懷孕的時候,開始並不知道,還喝過一次酒,陳殊總擔心對孩子有影響。
護士洗過了,抱給陳殊看:“很健康的,好漂亮的小公子,長得同夫人一模一樣。”
陳殊伸手,紅彤彤的一團,眉眼果然長得極像她的。陳殊去握他的小手,笑:“真是神奇,像做夢一樣,這樣的小家夥竟然是從我的肚子裡出來的。”
大夫也笑,叫護士收拾好了,便把陳殊推到病房去了。
滿打滿算,從剛剛開始陣痛,到孩子生下來,不過三個多小時而已。
李縱雲焦急地等在外麵,本以為會熬到天亮,誰知不一會兒就聽得裡麵嬰兒啼哭之聲。
到了病房,見陳殊身邊躺著一位嬰兒,對他招手:“快來看,他們都說長得像我呢?”
那嬰兒閉著眼睛,紅彤彤的,還帶著褶皺,李縱雲走過去,蹲在床前,握著陳殊的手:“這麼這麼快,都嚇死我了!”
陳殊把李縱雲的手挪過去,叫他握著孩子的小手,偏頭笑著問他:“什麼感覺啊,現在?”
嬰兒的手,小小的,軟軟的,李縱雲笑:“長得很像我呢!”
陳殊笑:“胡說,明明長得像我。”
李縱雲道:“那是現在,等以後張開了,就像我了。他這個模樣,同我小時候一模一樣呢。還有照片的。”陳殊撇嘴,他小時候不是在鄉下長大的嗎,哪裡有條件去拍照片呢?不過,這樣的時候,也不去拆穿了。
說了一會兒,陳殊便困了,叫了看媽,把孩子抱出去,李縱雲也不走,隻守在旁邊。
第二天,陳殊醒來的時候,就見付旗抱了一大束杏花,李縱雲站在旁邊,一手拿了剪子,一邊挑挑揀揀,插進花樽裡。
見陳殊醒了,把剪子交給付旗,端了花樽過來擺在床頭的櫃子上:“看,今年園子裡的杏花開得很好,怕你瞧不見,特意叫付旗剪了幾束來。”
陳殊見那杏花上還帶著雨水,問:“孩子呢?”
李縱雲把陳殊微微扶起來,往後背靠了個墊子:“叫奶媽抱去喂奶了!”一麵把陳殊的手拿過來,往手心一筆一劃寫字。
陳殊緩緩念出來:“訥……”
李縱雲點點頭,問:“叫這個名字好不好?”
陳殊點點頭:“君子訥言,很好,就叫他李訥。”一麵問:“打了電報回南京嗎?這樣取名字的事情,恐怕輪不到我們兩個做主吧?父親和祖母哪裡,沒有意見嗎?”
李縱雲笑:“有意見也來不及了,已經去了電報了,父親說,祖母同大姐都要來看你呢。”
過了會兒,看媽把孩子抱進來,陳殊接過來,笑:“才一個晚上,就白了不少的。聽人說,生下來的時候越紅,長開了也就越發淨呢。”
李縱雲道:“男孩子,要那麼白做什麼?”
陳殊哼一聲:“幸好膚色是隨我的,白淨才好呢!”
兩個人說著笑,徐媽提了食盒進來,一臉的喜氣:“恭喜三少爺,恭喜三少奶奶。”
又擺了飯,她是侍候過大小姐月子裡的老人,做起事情來井井有條,什麼事情也不需要陳殊去操心。
陳殊吃不太下,吃把下奶的鴿子湯、甲魚湯喝了一點兒。
李縱雲勸她:“有奶娘呢,不用這麼辛苦。”
陳殊搖頭,道:“懷他的時候,就沒注意,還喝了一次酒。母乳對身體好,沒有就算了,有了自然要給他喂的。”
到了第二天,陳殊便有了奶水,隻是第一次喂,把她疼得半死,直磨破了血,她皺著眉:“真是比生孩子還痛!”
李縱雲把孩子抱過來,整間病房都是甜甜的奶香味兒,道:“還是叫奶娘喂,都出血了。”
陳殊不接這個話頭,隴上衣襟,偏過頭去,笑:“你看,他吃飽了就吐泡泡呢!”
兩個人都不曉得這是怎麼回事兒,隻覺得有趣,還是徐媽進來才道,這是奶水吃多了,倒奶呢!
然而平淡的幸福總是短暫的,蘊含著無限的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