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媽道:“三少奶奶不用擔心, 下個月初六是老爺的七十大壽,三少爺一定會回來的。您到時候來, 一定能見著小公子。”
陳殊謝過了,道:“那好, 我到時候再來。”
項先生這幾年,國內的攤子也鋪得很大,除了肥皂廠子, 也做了許多的投資,水泥廠, 糖果廠,甚至是銀行也有投資。隻是這時候的銀行, 沒有政府背書是萬萬不行的,私人開辦起來,總是成的少,就算勉強維持著, 也是半死不活的樣子。
隻是項先生做了半輩子的實業, 現在卻對金融感起興趣來,後來陳殊從國外打了幾筆款子回來, 便也把銀行做得有聲有色起來。
他同陳殊這樣講:“開始的確是艱難,後來你從國外打了款子過來,才有了起色。這一有起色,便叫人家給盯著了。商業上的手段試過了, 我倒不怕。後來竟然從政府那邊施壓, 好在李司令知道後, 同孔家打了招呼,這才把銀行保了下來。”
陳殊靜靜聽著,並不發表看法。項先生見她臉色還好,繼續說道:“陳小姐,這就是國內做生意的現狀,商業環境並不好,您在美國可以建立起一個榮華公司,在中國,沒有背景,沒有靠山是絕不可能的。”
陳殊笑:“項先生您以前就對我說過這番話的,我明白。美國的商業環境雖然比國內要好一點,但也不是天堂,這些道理我都懂。”
項先生欲言又止,他最後笑笑:“既然小姐都懂,那麼老朽的言外之意也就不必說出來。”
陳殊最開始到美國,憑借前世的某些知識,買下了美國西部當時還未被發現的一塊兒油田。隻是油田這隻種金元寶,不是陳殊能夠守住。當時的石油巨頭公司找上門,要求收購的時候,陳殊便立刻同意了,沒有絲毫的猶豫。
杜均當時很不理解,即便是怕麻煩,要賣出去,也明明可以貨比三家的。陳殊告誡他,如果要賣的話,隻能買給當時的美國石油巨頭,不能有第二個選擇。
美國石油曆史上那些血腥,可不是陳殊能夠應付的。
陳殊對項先生道:“您放心,我明白怎麼做。何況,這也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利國利民,他總不會反對的,我去同他說。”這個他,自然說的是李縱雲了。
在南京等了兩天,實在沒有見到小寶的機會,項先生那邊又實在是不能拖,陳殊便帶著四行去了湖南。
項先生辦事越發老道,經營有方,人脈也越來越廣。到了當天,湖南商界主席連學也便派了車子來火車站接。
來的是連學也的大公子,文質彬彬:“陳小姐,家父在廣平樓設宴,特派我來接您。”雖然年紀看起來與陳殊差不多,但是卻不敢放肆,態度十分恭敬。
陳殊點點頭:“麻煩了!”
到廣平樓的時候,人已經到齊了,陳殊一進去包廂,裡麵的人便統統站了起來。
隻是陳殊都不大認識,隻微微點頭:“抱歉,我來晚了,實在是失禮了。”
連學也穿著一身舊樣式的襟褂,隻胸前的一支金色懷表有些西洋的味道,他頭發花白,看起來似乎有些年紀了,對著陳殊寒暄:“哪裡,哪裡。今天我們都是陪客,陳小姐才是壓軸的,您來了。我們才能商量。”
項先生便站起來同陳殊介紹:“這是湖南商界主席連學也,這是孔老先生。”
陳殊一一見過了禮,連學也便吩咐上菜:“陳小姐從南京趕過來,想必還沒有用過飯。我們湖南的湘菜,小姐可要好好見識一番的。”
連學也旁邊那位孔老先生,安穩坐著,此時開口道:“陳小姐要在湖南辦藥廠,不知道是要生產什麼西藥?”
陳殊望向項先生,隻見他微微搖頭,便笑道:“具體什麼藥我也不曉得,得問項先生。總之,我隻負責出錢出資金,其餘的都交給項先生。”
孔老先生夾了一筷子魚肉,笑:“這湘菜魚,與尋常杭幫菜不同,辣得人下不去筷子,隻怕陳小姐吃不慣這湖南的魚。”
聽他的語氣,似乎來著不善。
陳殊不以為意,倒了杯茶水,夾了一筷子的魚肉往裡邊涮了涮,笑:“湖南的魚再辣,我這樣涮過了,小孩子都能下口的。倒是老先生,您這樣的年紀,不好多吃這樣太辣的菜。”
陳殊的這番話,綿裡藏針。孔老先生笑笑:“我是人越老,越愛吃辣。叫我不吃辣,哪有什麼滋味兒呢?”
連學也此時出來打圓場:“老先生是湖南人,去了南京幾十年,還是愛吃家鄉風味兒。人都說鱸魚之思,隻怕在老先生這裡,也是同理。”
這一頓飯吃得食不知味兒,那位孔老先生更是明裡暗裡打聽陳殊在美國究竟做的什麼生意,陳殊本來覺得沒什麼不好說的,隻是這種態度,反而讓她覺得十分冒犯,統統打太極,一推二五六,什麼都沒說。
甚至於,來湖南辦什麼藥廠,辦什麼規模,也沒有說實話。
吃過了飯,項先生同陳殊上了車,回酒店。陳殊問:“那個孔老先生是什麼來曆?我看他似乎對我們藥廠很有興趣的。”
項先生喝了一點酒,麵色有些發紅:“這位孔老先生,與當今那位沈夫人有些關係。沈夫人的二姐便是他家的兒媳,來頭不小,他來,我們就隻能招呼著,不敢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