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詞倒是貼切又稀罕,她從未聽說過。
今日百花宴開場,她安排的小販便帶著這些空杆子進了場,朝著問情湖上的修士兜售起這熒光棒來。賣的便宜,五十靈珠一根,因著確實稀奇,買的人也不少,左右不過圖個樂子。
雖說明珠粉確實售價不菲,但要使熒光棒發亮,隻需要內裡有一層薄薄的明珠粉。紅姑粗粗一算,其實每個熒光棒所耗費的成本,比她想象的要小得多。五十靈珠一根熒光棒賣出去,不僅不賠,還能賺得薄利!
天色漸暗,她看著場上買熒光棒的人越來越多,場中星星點點恍若流螢成群,心中漸漸的,生起一股自信來。
此次就算得不了花魁,她紅杏樓,也能夠得前三!
……
與此同時,紅杏樓不遠處,翠雲間的觀看位置百花宴最好的房間中,一男子半臥在榻上,身邊放著一碗已經冒著涼氣的藥湯。
他閒極無聊朝著窗外瞥去,又見到同往常一樣獻媚的表演。
“沒意思。”
他彆過頭,隨意地用手指在窗框上畫著圈。
等他回過神來,他才發現他並未畫圈,而是在畫著一個人的名字——王小翠。
是真名嗎?
不,她那麼狡猾,一定不是真名。
想到她,桑吾的嘴角不自主地噙著笑:這幾天,她在紅杏樓鬨的動靜都傳到了他耳裡,饒是他,都猜不出來她想要乾什麼。
他端起那碗被放涼了的藥湯,皺著眉喝了下去。
這女子,有趣是有趣,未免出手太狠了一些。
也不知她的實力,是如何契約了這麼強大的靈獸……
桑吾想著想著便走了神,不過片刻,天色暗了下來。
他忽然發現,問情湖上,除了彩燈之外,忽然顯現出流螢一般的痕跡。
他轉瞬便反應過來,這便是王小翠搞得那什麼熒光棒。
這東西不錯……
桑吾想了想:是個新鮮玩意,與百花宴也意外得合拍。隻是唯有一種顏色也未免太單一了一些,以後可以多搞出一些顏色,甚至可以讓每個顏色與參賽的隊伍掛鉤,於百花宴,又是一大筆進賬。
他想得越來越深,甚至現在就想要把手下給叫過來。
卻在這時,他望見第一支隊伍踏上了蓮台,竟是紅杏樓的人。
他托著下巴趴在窗台上,饒有興趣地望著蓮台上,想看看王小翠會怎麼讓紅杏樓的人得到花魁。比舞技比歌技,紅杏樓的人都樣樣不突出,在問情巷的幾個樓中,差了遠了。
他等著紅杏樓的人起舞,卻未想到她們五人都穿了一身利落的短裝,颯爽又英氣,還彆有一番嬌媚在其中。蓮台上擺了一麵大鼓,一人站在鼓麵上,四人環繞,手中皆拿著鼓槌。
而後這四人,跟著琴音與琵琶音,敲起鼓來——手中的鼓槌,明明滅滅,竟是那熒光棒!
不,不是熒光棒。
桑吾想:水晶花的空杆子支撐不起這樣強度的敲擊,定是用了彆的什麼材質,往其中灌入了明珠粉。
桑吾直立起身子,繼續看著這個表演。
縱使是鼓舞,有那麼一點新意,但也遠遠不到能夠奪得花魁的地步。以往的表演中,每個樓的姑娘都會著重朝著一個方向擺弄動作——有那麼一群公子哥,若是高興了,一擲千金,僅憑一個人便能將一個隊捧起來,並且還十分享受這種操縱結果的快感。
這鼓舞,不討公子哥們的喜歡。
他搖了搖頭:王小翠這盆棲雲牡丹,怕是拿不到了。
這也正好,他眸中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她如此看重這牡丹,逼迫她一番,沒準能夠見到她的真容。
他心思又飛到了王小翠的身上,台上的舞便沒有留心看。等他再次留心時,台下泱泱一群人,竟隨著台上的舞步一起搖擺了起來!
數千的熒光棒在搖擺之中一齊揮舞,被封在其中的明珠粉被拋上拋下,明明滅滅,彙聚成一片絢爛的燈海,台上與台下,一起躁動了起來,氣氛熱烈萬分。
——他還是頭一回見到這般的場景,此時已經不是蓮台上在起舞,而是所有人都在隨之舞動!
……
紅姑遠遠望見這 場景,也驚訝萬分:“難怪你要將她們的舞改成鼓舞,原來……”
原來,竟是為了配合著熒光棒。
之前她們排舞時她便發現,這鼓舞並不難,動作更是簡單到幾近幼稚,用到鼓槌的動作極多。這樣的表演,彆說蓮台之上,就是亭台之爭,都沒有人會多看一眼。
可沒想到,台上那些簡單重複的動作,配合著台下一大片的熒光棒,竟讓台下的人也跟著舞動了起來。舞動乃其一,其二,便是壯觀絢麗的明滅光影。
如同海浪一般,潮水往複,隨著蓮台上的動作,漾出一圈圈的白光,實在是美極了。
紅姑至此,對王小翠心服口服:“我竟不知道,還有人能將表演做到這種地步……”
林拙勾唇笑笑:“見多了就好了。”
她在現代時,也是追過幾場音樂節和演唱會的人。調動氣氛,小意思。
林拙滿意地看著台下的場麵,忽然感覺,神識一陣鬆動——
竟是與玄離的契約有了裂痕!
“你的神識,”與她冷戰兩天的玄離,終於也因此開口說了第一句話,“為何漲得如此之快?”
林拙抿了抿唇,連忙查看係統麵板——好在二人契約之後,玄離沒有發現係統的存在,不然她在玄離麵前,可是一塊遮羞布都沒有了。
她點開積分記錄,猛然發現,上麵彙聚了密密麻麻的“ 1”。
粗粗一算,已經達到了上千,並且還在持續地增長之中!
林拙心中一喜:本來熒光棒隻是她用來調動氛圍的,現在看來,無心插柳,反倒間接滿足了她的強迫症。
並且神識增長得多了,還能讓契約鬆動!
她對契約本身倒沒什麼意見,畢竟做犯人的,要有做犯人的覺悟。
但這契約過於霸道,將她監視得死死的,玄離還有事情瞞著她,她便有些不樂意了。
“林拙?”見她不答話,玄離急道,“你可是動用了什麼秘法?”
感受到他的關心,林拙心中複雜。
她歎口氣:“我很好,沒事。”
玄離那頭似是想說什麼,又沒有說,默不作聲。
二人說話時,蓮台上的表演到了尾聲,嬌杏她們的動作停了下來。她們一齊坐在鼓上,麵向著台下,圍成一個圈,而後放下鼓槌,輕輕地唱起歌來。
唱得是大荒人人都熟知的民謠:
“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彼采蕭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見,如三歲兮!”
她們緩緩唱著,用手勢引動著熟知這小調的人都跟著唱了起來。彙集的聲音越來越多,到最後,竟形成了整齊的全場大合唱。人人都在這合唱中找到了自己的一份情感寄托,人人都莫名被這合唱的氛圍所感染,甚至還有人,悄悄紅了眼眶。
透過相連的契約,玄離也聽到了這歌聲。
“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粗獷厚重的合唱鑽進他耳裡,他腦海中不期然就想起了一個影子。
他用望著那裂痕越來越明顯的契約,眸色黯了黯。
就在這時,他忽然感受到一道金丹後期的神識,正帶著殺意,朝林拙探去。
他眼瞳瞬間淩厲萬分,以元嬰的威壓,直接撞上了那道神識!
林拙隻感覺腦中突然一陣嗡鳴,然後眼睜睜地看著,玄離給她留下的神識烙印,消失了一半!
再然後,一個妖豔又盛氣淩人的影子禦空在窗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你便是傷了我兒的那女子?確實有點本事。”
“不過我兒所受的傷,我必要在你身上十倍地討回來!”
玄離聽到此話,頓時暴起,一躍而上,騰至雲巔。
是他自大了,以為這契約不會出問題,能夠一直護她安全無虞,卻沒想到突生變故。
她不過練氣七層,他卻因一時不忿,給她招來了一個金丹後期的敵人!
他徒手對著雲層一撕,眨眼便從無妄山到了泗水郡。
——若是有人在此,定會大吃一驚。
不借助任何符籙與法陣就能穿梭空間,這對空間規則的領悟,何等的登峰造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