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狛枝凪鬥就去拿了止痛藥,以防萬一地吃了下去。
狛枝凪鬥現在的記憶,情況有些奇妙。
可能是因為記憶重組過的緣故吧,他現在對於兩份記憶都很清晰,本來已經忘記的事,現在硬要回憶的話,竟然也能仿佛就正發生在眼前一樣栩栩如生。
尤其是回憶書籍方麵,隻要他願意,幾乎可以達到一字不差。
但如果是回憶另一個世界的事,他就會開始頭痛,並且越是想要回憶得精確一點,頭痛就會愈發的劇烈。
這就是為什麼他第一次跟太宰治說夏目漱石的書時,沒有報出原文,而僅僅告知了大致的內容,等後來聊到這個世界的書,他才可以不受影響地直接背書的原因。
他忘的越多,想回憶起來要忍耐的頭痛就越大。
而從漫長的記憶中找到合適的,也明顯並不容易。
好在因為剛剛給曾經的鄰居綾辻行人打過電話,現在一想到這個計劃,狛枝凪鬥心中第一個冒出的作家名字就是綾辻行人。
狛枝凪鬥也看過不少另一個世界的作家綾辻行人的,印象最深刻的不是那些新本格派的,反而是所有案件都是在玩弄讀者的敘述性詭計,人稱推理大師噩夢的——《咚咚吊橋墜落》。
綾辻老師,感謝您的提示,我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了,借您的名字一用。
想到就去做,狛枝凪鬥現實根據自己殘留的印象,把書中與出版書同名的第一個案件《咚咚吊橋墜落》按照自己的語言給寫了下來,然後忍耐著逐漸明顯起來的疼痛,一邊回憶細節,一邊把逐漸完善。
雖然跟原作比起來,肯定是有差距,但狛枝凪鬥真的頭痛的厲害,就算是短篇字數也不算少,不可能一字一句地校對,他自己看了一遍,感覺想要表達的內容差不多,也沒有bug,就算是ok了。
不過他還是不太放心,決定找人幫忙檢查一下,於是狛枝凪鬥就給工藤新一發了郵件。
【工藤君,我找到了一篇作為趣味性來說挺不錯的推理,你要不要看看?】
工藤新一的回複還挺快的:【好啊,麻煩學長了。】
狛枝凪鬥就把這篇剛剛打好的作為附件發了過去。
另一邊正在看報紙,試圖找出有趣新聞的工藤新一,並沒有抱什麼希望地點開了郵件附件。
他首先看了一下標題和作者。
《咚咚吊橋墜落》——作者:內田直行
……內田直行是誰啊?完全沒聽說過,日本的推理作家嗎?要是寫的好的話早就出名了吧。
並不知道這是另一個世界的,筆名為綾辻行人的推理家的真實姓名,工藤新一對這篇期待值更低了。
然後他就開始看起了這篇。
不算很長,工藤新一很快就看完了,但他沒有和預計中一樣中途就猜出凶手或者看完後很快得到答案,反而陷入了迷惑。
……因為,無論怎麼看,這個案子都把他的猜測給堵死了。
一個小孩子被推下了懸崖,懸崖附近有一個村子,住著ABCD……等等。
連接兩邊山穀的隻有一個吊橋和一個獨木橋,在行人通過後,吊橋就斷了,隻剩下纜繩,而這個纜繩無法支撐成人的身體重量,同時,人證表示,這期間他一直和他的狗在盯著獨木橋,沒有任何人通過。
試問是誰把小孩推下去的?
這篇還在末尾把地形圖和所有嫌疑犯的不在場證明等都列了出來,清清楚楚,沒有任何糊弄的意思。
工藤新一盯著這篇,把每個人都當嫌疑犯套進去猜了個遍,最終還是因為和擺出來的證據自相矛盾而放棄。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給狛枝凪鬥回複了郵件:【隻有F沒有不在場證明,理論上講,除了他以外,也沒人能作案了,但既然作者敢把不在場證明都列出來,說明他很自信靠不在場證明無法確定犯人……可除了F,我實在猜不到其他答案了。】
工藤新一難得很焦慮地等待起了回信,因為他隱隱感覺到,這和他一直以來看的推理好像有點區彆,他的答案大概率是錯誤的。
狛枝學長的回複很快,不到十秒就有了回信:【是B。】
工藤新一頓時驚了,他劈裡啪啦地打字:【怎麼會是B?人證不是說沒人過獨木橋嗎?纜繩也撐不住成年人的體重啊!】
狛枝學長的下一封也很快就回了過來:【因為B是猿猴。】
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感覺自己好像胃裡被塞了一塊抹布一樣難受,他想回複說作者在耍人玩,這根本不是推理,但他要按下發送鍵的時候,忽然之間意識到了什麼,又轉回去重新一點點看了一遍這篇。
嗯……前麵,竟然真的都有伏筆。
從頭到尾都沒說過B是人類,無論是其他人的稱呼還是對B的代詞都沒有直接表示B是人類,甚至現在回過頭再看,很多當時覺得因為是地段比較偏僻,所以有些原始的一些詭異行為,也是在暗示B的種族。
偏偏如果不知道答案的話,巧妙的描述把這些疑點全都包裝成隻是有些奇怪的習俗,單純這麼看是看不出問題來的。
但這種被耍了的感覺實在令工藤新一十分不甘心,他來來回回看了七八遍,試圖找出漏洞,卻每看一遍,都能確定線索真的給足了,證據之間互相不衝突,這確實是標準的推理。
準確說,是過於劍走偏鋒的敘述性詭計。
由於市麵上文學水平層次不齊,推理這邊雖然早就有人開創了敘述性詭計,但能玩出花的人還是少,大部分都是想學都學不來,寫出來的都是看完讀者會罵人的那種。
像《咚咚吊橋墜落》這篇,雖然一開始工藤新一也想罵人,但越研究,他卻越佩服,因為仔細研究的話,就能發現,這跟市麵上那些沒辦法寫好一個好的推理故事,才去嘗試敘述性詭計的作者不一樣,這個作者明顯是能好好寫正常推理的,這篇敘述性詭計看似荒誕,實際上卻滴水不漏……
不如說,更像是在調侃市麵上那些所謂的“敘述性詭計”,合理程度還不如犯人是猿猴!
工藤新一看到狛枝凪鬥發來了新郵件,在問他覺得這個故事有沒有什麼漏洞。
他想了想,刪掉了之前激憤的草稿,重新寫了一篇讀後感,表示沒有漏洞,儘管文筆有點稚嫩,但對比巧妙的構思來說,這點缺陷不算什麼,希望作者以後有更多的作品,順便問了一下狛枝凪鬥怎麼找到這個作者。
狛枝凪鬥回複說是巧合看到的故事,已經找不到原貼了。
工藤新一雖然感覺有點問題,但也知道這個回答的意思就是不想回答,因此隻能遺憾地放棄了追問。
而得到了工藤新一的肯定,狛枝凪鬥這邊也總算能放心地把發給了小浣熊先生。
雖然工藤君好像滿意了,但一篇短篇顯然不夠表達他的感激之情,而讓他再寫一篇實在太累了,他撐不住,還是看看小浣熊先生這次能不能給點新的反應吧。
這次小浣熊的回複速度就明顯久了一些,不過也可能是時差,狛枝凪鬥不是很確定對方是哪國的,用英語的人又不一定母語也是英語。
至於他,又是翻譯又是回憶地搞了這麼久,到現在實在撐不住了,等洗漱後發現還沒回複,就直接去睡了。
第二天是周六,狛枝凪鬥睡了個懶覺才起床。
他走到書桌旁晃了晃鼠標,喚醒了電腦,然後刷新了一下私信頁麵。
他震驚地發現,仿佛有社交障礙又可能過於高冷看不上彆人,所以一直都很言簡意賅的小浣熊先生,可能因為他遲遲沒有回複,這次居然回複了他一大堆。
【這個案件不可能發生】
【所有人我都能找出他們不是犯人的證據】
【F更不可能,這種陷阱太明顯了】
【你之前的謎題都很有水平,這次是怎麼回事?】
【內田直行是誰?吾輩沒聽說過這個人】
【要麼是題目有問題,要麼是吾輩大概看漏了什麼……吾輩的日語可能會出紕漏】
【請告訴吾輩答案】
私信不光有好幾條,語種都從英語逐漸變成了日語。
雖然說著這題目有問題,但從他還在糾結答案來看,小浣熊恐怕也知道這題目並不是單純的有bug。
於是狛枝凪鬥把答案發了過去。
小浣熊良久才發來了一條:【雖然猜到了可能是敘述性詭計,但日語……!】
看樣子他也認可了這篇確實是推理,但並不認為自己能力不足,而是認為自己輸在了對日語不夠熟練上。
不過敘述性詭計這種玩弄語言的推理類型,確實對語言的熟練度要求很高,輸在這方麵倒也不算丟臉。
何況《咚咚吊橋墜落》這本,一開始就是衝著玩弄人去的。
這次不等狛枝凪鬥繼續試探什麼,小浣熊就主動繼續跟他溝通了起來。
【吾輩有一個不得不打敗的人,是日本人。本來以為吾輩的日語已經夠用了,但現在看來還差得遠。】
【你以後有類似這種的作品,可以繼續發給吾輩嗎?吾輩可以用吾輩的作品來交換。】
折騰了一天,連止痛藥都吃了,總算是達到了最初的目的。
狛枝凪鬥鬆了口氣,總算能交差了,並且看起來還能一口氣把工藤君和綾辻老師的恩情都還上。
果然比一點點記錄另一個世界的要效率高一點。
【可以,非常感謝!】狛枝凪鬥畢竟沒見過對方的作品,隻是從其他人和綾辻老師的反應中猜到對方很強,所以隨意地吹了幾句,就重點問了一下,【不過說起來,您說的不得不打敗的人是誰,有名嗎?】
小浣熊回複道。
【在日本的話,很有名吧,他叫江戶川亂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