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是有力量的,在說出口的瞬間,就會反饋給內心,同理,隻要不說出那句話,狛枝君就覺得自己還可以欺騙幸運。
“真可愛啊,狛枝君。”太宰治用一種溫柔的語氣說道。
會有這種細膩的心思,其實結果已經很明顯了。
織田作之助本來是坐在狛枝凪鬥的右邊,他現在想了想,就坐到了太宰治的左邊,這樣就不用隔著狛枝凪鬥說話了,免得把人吵醒。
他問道。
“這樣就可以了嗎,太宰?”
僅僅是承認你是最好的朋友就可以了?不需要得到更確切的回應嗎?不需要更進一步嗎?
太宰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拿不到手的,就連與安吾之間的友情,也是太宰先鬆的手,安吾反倒是天真的以為還能繼續的那一個。
這種程度就滿足了,感覺都不像太宰了。
“足夠了哦。”太宰治笑盈盈地說,“對狛枝君來說,這樣就已經是極限了吧,我也要考慮狛枝君的心情嘛……何況我想要的也不是那麼膚淺的關係。”
世人總是喜歡把愛情誇耀得無比偉大,好像一旦進入了某種狀態,除了愛情就沒有第二種答案。
但實際上,戀人並不一定是最重要的,在很多仿佛是真愛的情侶中,總是有著很多比對方更重要的事物,所以才會有種說法——“死亡能夠讓我們更加接近”,因為其他重要的事,基本都是生前才會有的問題,在死後自然煙消雲散。
而太宰治想要的,是“回應給我相同的待遇”,因為他根本搞不懂自己的感情到底是什麼。
愛憐、汙穢、陰暗、占有欲、狂想……太多太多的感情糅雜在一起,無從分辨,隻能確定狛枝凪鬥對他來說,遠遠比其他所有人、甚至所有事都重要。
好在他並不打算讓狛枝凪鬥回應這份感情,他想要的隻是“對狛枝君來說,我的存在也最重要”這樣的等價待遇,這個要求,其實根本不是普通的戀人這個身份就能滿足的。
「如果哪天你死了,大概我此生最幸運的時刻即將到來了吧,此後再也沒有能超越這份幸運的時刻了。」
狛枝君在昏暗的燈光下,笑著說出的這句話,遠比任何情話都能打動太宰治的心。
這樣就足夠了。
我們是彼此最重要的存在。
織田作之助看著太宰治微笑的樣子,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可要小心一點……”
狛枝君的幸運,首先大概就要瞄準你了。
“啊,這個不用擔心……以我的價值,肯定會死在最有用的時候。”太宰治笑眯眯地說,“我會努力讓狛枝君遇不到非要犧牲我才行的事件的……有點難,要加油了啊。”
織田作之助點點頭:“我會幫你的。”
畢竟已經眼睜睜看著友人在寫著“找死”的路上飛奔,阻止是沒辦法了,但總不能真就看著他這麼死了吧?
太宰治語調輕鬆地說:“那就多謝了,有織田作的話,說不定我還能多活幾年……時間差不多了,我先送狛枝君回家了,以後再聯絡。”
說著,太宰治就把包場的錢放在吧台上,然後跳下椅子,一手勾住狛枝凪鬥的膝彎,一手攬住他的後背,讓他的頭靠在自己肩上。
雖然看著好像很瘦弱,不過太宰治體力肯定比不怎麼鍛煉的狛枝凪鬥強,抱起狛枝凪鬥來看上去還挺輕鬆的。
調整好姿勢後,太宰治給了織田作之助一個眼神。
織田作之助意會地拿起滑下來的大衣,給狛枝凪鬥重新披上去,並且提前兩步過去幫忙把之前被老板關了的門給打開了。
“謝了,那麼,再見,織田作,趕稿加油。”
太宰治跟織田作之助告彆後,帶著狛枝凪鬥走了出去。
回橫濱就太麻煩了,太宰治其實在東京也有安全屋,隻是從來沒去——都有狛枝凪鬥提供住處了,他為什麼還要去安全屋啊?
不過現在狛枝凪鬥在東京的房子炸了,一時半會兒肯定蓋不好新的,太宰治就乾脆把人帶到了自己的安全屋。
到家幫狛枝凪鬥換衣服的時候,狛枝凪鬥才終於醒了過來,可惜睡一覺,好像讓狛枝凪鬥意識渙散,醉得更厲害了,不過他還是堅持坐起來,試圖自己換衣服。
可惜解衣服扣子的時候狛枝凪鬥手抖得解不開,還是太宰治幫忙的。
換之前的話,隻要狛枝凪鬥還醒著,就算醉得再厲害也不會讓太宰治幫忙,不過說完那些醉話後,他就默許了太宰治進一步入侵他的生活。
狛枝凪鬥低頭看太宰治幫他折騰扣子,倒是清醒了一點,問道:“什麼時候走?什麼時候回來?”
“明天就走。”太宰治看著狛枝凪鬥好像隨時會睡著,但又堅持著不閉眼的樣子,笑了起來,“不過以狛枝君的運氣,說不定能經常看到我呢。”
他把狛枝凪鬥塞進被子裡,親吻了下他的額頭。
“所以不用擔心我,睡吧,晚安。”
——這個世界充滿危險,而我隻會死在你的幸運之下。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