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入工作的商戒, 相當專注。
高速運轉的大腦在四個小時的時間裡, 處理了堆積如山的文件,又召開了一場高層的會議,討論收購國外企業股份的議案,在最後四十分鐘時間裡還見了幾名重要客戶,既有效率又有質量
甚至連底下員工都不由得驚歎,今天的老總跟以前好像有點不一樣啊。
其實沒什麼不一樣,現在才是他最真實的狀態。
與此同時, 商戒也驚訝地發現,第二人格在他禁閉期間, 並沒有如預想的那樣,把公司搞得一團糟。恰恰相反, 一切井然有序, 每個環節都在既定的軌道上運行著, 以至於他一回來便輕鬆上手,絲毫沒有遭遇任何阻力。
然而,商戒卻絲毫沒有感覺到欣慰, 恰恰相反, 他的臉色低沉得可怕。
這種感覺, 就像被人代替了。
以前第二人格出來隻會闖禍,每次都要主人格替他收拾爛攤子。而現在, 他能夠做得這麼好, 而主人格消失不見,好像也不會有任何影響。
這種滋味, 當然不會好受。
商戒揉了揉眉心,順手拿起一遝文件,翻到第二頁,看到一行熟悉的潦草字跡——
“怎麼樣,震驚嗎,沒有你公司也能照樣運轉,你不是獨一無二不可取代,以後少他媽說老子是廢物。”
商戒鼻息間發出一聲輕哼,又翻到第二頁,同樣的地方,畫了一個豬頭和一個人頭,豬頭上麵寫的是“你”,人頭上麵寫的是“我”,中間畫了個雙箭頭——
“認命吧,雖然老子也不願意承認,不過你就是我,過去我犯的所有錯,都是你這個膽小鬼潛意識裡想做又死不承認的事情,我喜歡的人,也是你想要喜歡的人。”
而第三頁,沒有放狠話,也沒有爆粗,隻寫著一行字——
“對她好點,不要罵她,也不準讓她難過。”
商戒重重地闔上文件,手用力一推,旋轉椅退出去老遠,直接滑到了落地窗邊,他轉身,俯瞰著高樓聳立的整座城市,眸子裡泛起一絲陰騭。
“該死。”
在他心情糟糕到極點的時候,臨川恰好走進辦公室。
商戒收斂了情緒,平靜淡漠地問:“這段時間,你覺得他怎麼樣?”
臨川如實回答:“變了很多。”
“嗯?”
“變得克製了。”臨川說道:“可能是心裡有了忌憚。”
他冷笑:“他會有忌憚?”
臨川解釋道:“是為了江小姐,他才一直坐在你的位置上。”
若是換作過去,一有機會出來,早就滿世界不知道跑哪兒浪去了。
“這麼說來,你還挺欣賞他?”商戒冷冷地望向臨川。
被他那鷹隼般的冷眸一掃而過,臨川心頭也不免生出些寒意:“我是你的助理。”
或許你不願意承認,但那位無法無天的英雄好漢王八蛋,他就是你在陰暗角落裡不為人知的另一麵,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你想要的。
這句話,臨川沒有說出來,轉而說道:“私人律師今天去了宅子,江小姐並不在,律師沒見到人,讓我來告知大老板一聲。”
“搬走了嗎?”
“不是,狗還在。”
商戒:
“她去哪兒了。”
臨川:“我並不知情,商先生,或許作為丈夫,你可以打電話問問她。”
商戒望向臨川:“不用你時時刻刻提醒我,我是她的丈夫。”
臨川:“從法律的角度而言,你的確是。”
商戒卷起手裡的文件便要打他,他敏捷地偏頭躲過去,退後兩步:“大老板,我先出去了。”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關上,商戒心情煩躁。
身邊的人,一個個越發不成體統。
都是被那家夥給帶的。
他閉上眼睛,平靜了片刻,拿起手機給江醒醒打了個電話。
電話那邊很是喧鬨,江醒醒接起電話的時候還在說:“好的,我馬上便來”
忙得很呐。
“老公,找我有事嗎?”
這一聲“老公”叫得流暢又自然,完全是出自本能的反應。
商戒心頭一熱,卻還是生硬地糾正她:“我是商戒。”
“噢。”江醒醒反應過來:“抱歉,商先生,您找我有事嗎?”
知錯就改,很是乖巧。
商戒懶懶地問了聲:“你在哪?”
江醒醒:“顧葉導演介紹我參加一個影視圈的酒會,這邊也有不少的導演,我過來看看,有機會認識彆的導演被他們看中,我就又能演戲了”
商戒輕哼一聲,其實隻要她願意開口問他要,他會很樂意給她機會,幫她也不過是順手的事,何需自己巴巴地貼上去求人辦事。
要知道人脈這種東西,如果沒有強勢資本的牽線搭橋,她無倚無勢自己找上門的便免不了遭人冷眼。
不過既然她沒向他開口,商戒也不想這麼主動。
“你今天放了律師鴿子。”他沒忘是去興師問罪的。
江醒醒拍拍腦袋:“真是抱歉啊商先生,今天的酒會很重要。”
她這麼容易便服軟了,商戒有子|彈也不知道該衝哪兒射。
“你給我一個準確的時間,我重新約律師。”
電話那端,江醒醒猶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說道:“商先生,我真的不想跟您離婚,真的。”
她的聲音嬌軟柔弱,還帶著一絲哀求的意味,而奇妙的是,商戒的心忽而間竟然軟了下來。
他輕咳一聲,調子放軟了幾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我現在的精神狀況真的不允許我擁有婚姻,還請江小姐諒解。”
“好吧,那就後麵再說吧,我要忙了,商先生,再見。”
商戒:
不再求求他?就這麼容易就答應了?不是很愛他嗎,不是很舍不得嗎?
女人都這麼善變?!
“早點回來,不要喝酒。”
幾乎是出於本能,他說出這句話。
然而說出之後,便覺得有點不對勁,好像他真的成了關心妻子的好丈夫似的。
“我是說望江彆墅十點之後門禁,不回來就睡狗窩。”
他又補了這一句,但是發現補了之後還不如不補,越來越奇怪了,還帶著一絲絲打情罵俏的味道。
江醒醒反應了一下,無奈說道:“唔商先生,不喝酒是不可能的,畢竟我是去求人,不過我可以答應你,少喝一點,就這樣,拜拜。”
商戒掛了電話,心裡覺得莫名其妙。
還答應他少喝一點,好像他真的很在意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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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戒加班到深夜,回到家的時候發現,江醒醒居然還沒有回來。
他看了看時間,已經十點了。
一個酒會,開到這麼晚,未免過分。不過轉念一想,這跟他有什麼關係?
商戒站在落地窗邊,看著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飄到路燈下被照亮,宛如紛飛的細羊毛。
金毛狗半蹲在雨中的庭院草坪上,遙遙地望著他,發出“嗚嗚”的叫聲。
它的金色長毛已經被雨水潤濕了,黏糊糊地粘在身上,它吐著舌頭,可憐兮兮地望著商戒,還衝他露出招牌的“微笑”。
這時候,管家秦叔走過來,對商戒道:“大少爺,平時下雨的時候,大毛是被允許被牽進屋,安置到二樓的擋雨露台邊。”
大毛誠然就是這隻金毛狗的名字。
商戒看了看濕漉漉的大狗,麵無表情道:“它會弄臟我的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