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有好幾天, 商戒渾身上下彌漫著一股低氣壓。公司裡, 不知道有多少人犯在了他的手上, 每每有人垂頭喪氣從總裁辦公室出來, 顯然就是被批得很慘。
就連和商戒自小一起長大的臨川, 都免不了在一些小事上被他苛責。
這讓公司每個人的心底都繃緊了一根弦, 謹小慎微, 生怕一不小心犯在了這位心情很不美麗的總裁的手上。
在家裡, 仆人和江醒醒也敏銳地察覺到了家主這幾天的壞心情。仆人們謹小慎微地做好了自己份內的事情, 便溜了個無影無蹤。
江醒醒則被迫每天要對著這座冰山吃飯生活,也覺得壓力頗大啊。
一點小事不留神,被他冷冰冰的目光一掃, 江醒醒背後都要冒冷汗。
有時候為了活躍氣氛, 她講冷笑話, 結果每次都被他像看傻子似的盯著, 江醒醒乾笑幾聲, 終於放棄了。
明知他心情不好,她便不再對他撒嬌了, 晚上也不會抱著枕頭賴在他床上不肯走。
江醒醒乖乖地在家裡當起了透明人,儘可能不要引起這位壞脾氣丈夫的注意。
即便江醒醒給自己穿上了透明衣, 讓自己沒有任何存在感, 走路都輕輕地,好像反而更加引起了他的不滿, 總是有意無意地找茬。
晚上吃過飯,商戒站在落地窗邊, 隨手抽出一根煙準備點燃。
江醒醒低聲提醒他:“商先生,您不抽煙的,這樣”
“對身體不好”的話還沒有說出來,商戒便生硬地打斷了她:“你以前不是挺喜歡嗎,怎麼,他能做的事,我不能做?”
江醒醒:
什麼他啊我的,明明就是一個人,哪有自己跟自己過不去的。
她不再說話,默默地縮回了房間。
商戒將剩了一半的煙頭用力按進了煙杠,莫名覺得煩躁。
幾分鐘後,江醒醒裹著潔白的浴袍下樓,她想去後院泡溫泉。
商戒淡淡道:“剛吃了飯,不能立刻下水,對身體不好。”
“哦。”
江醒醒依舊轉身去了後院,沒有理會他的告誡。
商戒默了片刻,跟了上去,加快了步履,大步流星追上去。
仆人們見狀,都不免擔憂了起來。
很少見商戒發這樣大的火。
院子裡的溫度比室內要低了許多。江醒醒脫了浴袍,坐在了爬滿綠植的溫泉池畔,修長而光潔的小腿探入了池中,劃了劃水,一道道波紋蕩漾開來。
朦朧的水霧間,她扔開了浴袍,露出了內裡的兩截式的黑色泳衣。
她腹部沒有一絲多餘的贅肉,平平整整,薄薄的肩膀掛著繩結式的泳衣吊帶,而單薄的布料似乎掩不住她胸前傲人的風光。
商戒頓住了腳步,隻望了她一眼,便立刻挪開了目光,表情變得不太自然。
“我說了,剛吃完飯不能下水。”他嗓音一如既往的低醇平靜:“休息半個小時再泡溫泉。”
江醒醒“哦”了一聲,依舊沒有理會他,撐著身子,進入了溫泉池中。
所以她是在用這種方式,反抗他連日來的“冷暴力”嗎。
他走到池邊,居高臨下地睨著她,而她濕潤的發絲垂掛在單薄的香肩之上。從他的角度,能看到她宛如峽穀般的深縫。
商戒很紳士地移開目光,卻說道:“今天的你一定要和我作對?”
“沒有啊。”江醒醒語調平靜:“隻是你以前就不會管我。”
這句話就像一枚尖銳的刺,突然紮在了他的心頭,冒出一滴血珠子。
商戒的手握緊了,半截袖子下,白皙的手臂泛起幾條青色脈絡。
“所以你留在我身邊,是一直在企盼著什麼,對嗎。”
你盼望我突然有一天會消失,你盼望那個更符合你心意的男人回來,對嗎。
江醒醒低著頭,沉聲說:“商先生,我沒有期盼什麼。”
“謊言。”
“不是謊言。”江醒醒固執地說:“我不願意離開你,隻是因為我舍不得,僅此而已。”
“你舍不得什麼?”商戒蹲下身,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頜,逼迫她抬起頭來望著他:“你舍不得他一個人的無期徒刑,你要陪著他,你每天親吻我,也是在親吻他。”
他的語調平靜,仿佛在敘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
而江醒醒眼神中也透著幾分不甘和反抗,一字一頓道:“他就是你。”
商戒想說,不是,他不是我,可是他什麼都說不出來,喉嚨哽咽著,很酸……
這種心痛的感覺,以前從來沒有過。
他冷靜的頭腦開始有了溫度,就像煮沸的水,翻湧著要滾出來。
他的手從她的腋下穿過,整個將她抱出了水池,然後扯來浴巾掛在她的身上,直接將她扛回了屋子。
“哎,你乾什麼!”江醒醒拚命反抗,卻被他掛在肩上,根本使不上勁兒。
他扛著她回了自己的房間,重重關上房門,不顧她發絲間的濕潤,直接將她放倒在了深藍色的鬆軟大床上。
江醒醒沒料到的是,一貫保持穩重的商戒會突然發難,這樣的事可不像這位禮貌而冷淡的紳士做的出來的事情。
“你想乾什麼!”
她著急了,傲人的豐盈因為急促的呼吸,翻湧起伏。
他幾乎是一瞬間便有了反應,因此腦子更加混亂,喪失了理智,還不等江醒醒說話,他握住她纖細的手腕,低頭便咬住了她的唇。
江醒醒猝不及防,濕漉漉的腳趾頭繃直了,如臨大敵,緊張萬分。
商戒似乎不會接吻,沒有技巧,隻是一味地舔舐和撕咬,絲毫不給她留任何餘地,這讓她感覺呼吸都有些困難。
“商商先生。”她在拚命的呼吸裡,唇齒間溢出嬌滴滴的喚聲,這讓商戒心裡的野獸越發難以控製。
“我是你的丈夫。”
他啃咬著她,呼吸急促:“怎麼,你不是很想上我的床嗎。”
江醒醒的手攥成了拳頭,手腕因為被他桎梏著,白皙的肌膚變得緋紅。
“你…你放開,弄疼我了!”
江醒醒本能地彎曲膝蓋,頂住了他平坦堅硬的小腹,使得他無法再靠近她。
“商戒!”
她嘶聲喊出了他的名字,然而就在這時,商戒隻感覺太陽穴一陣尖銳的刺痛,他驟然鬆開了她。
江醒醒脫離了他,趕緊往邊上挪了挪,防備地看著他。
頭疼欲裂,他本能地蜷起了身子。
江醒醒不明所以,見他似乎很痛苦,又忍不住問了聲:“商先生,您怎麼了?”
商戒閉上眼睛,耳邊不斷傳來女孩稚嫩尖銳的叫聲,這聲音,仿佛來自黑暗的最深處,直擊靈魂……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江醒醒顫抖的手,觸到了他的臉,灼燙的溫度瞬間從指尖漫上來。
“商先生你怎麼了?你彆嚇我啊!”江醒醒將他扶起來:“哪裡不舒服?”
他突然甩開了她的手:“走,離開我。”
然而這時候,商戒的眼神再度發生變化,他聲音低醇,握著她的手格外用力:“不準走!”
仿佛是兩個靈魂,快要將他整個人撕裂了,他痛苦難忍,跪在床上縮成了一團。
江醒醒不知道該怎麼辦,她顫抖地拿起了他的手機,想著是不是給他的醫生打電話,然而這時候,商戒突然伸出手,將她的腦袋按近了自己。
他的眼神非常用力,額間也漫上了一道道青筋。
他附上她的耳畔,用力咬了咬她的耳垂,喘息著,沉聲道:“回你自己的房間,鎖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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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江醒醒第一次看見犯病的商戒。
在這之前,無論是第一人格在線,還是第二人格出現,至少他這個人是處於比較正常的狀態,頭腦清晰,思維活躍。
可是昨天晚上的江醒醒,卻看見了商戒完全失去理智的另一麵。
人格間相互切換的痛苦,看上去可怕極了,這也是她第一次這般近距離地接觸到這個男人的精神疾病。
他看上去如此強大,卻又是如此的脆弱。
江醒醒不生他的氣了,她有些心疼他。
兩天後,攝影棚有工作人員告訴江醒醒,一個超帥的外國大帥哥找她。
江醒醒一聽說是外國人,心裡便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在不遠處的湖畔邊,她見到了西服束身的勞倫斯醫生。
勞倫斯無論在任何時刻,總是嚴格地要求自己的衣著外貌,穿得總是非常正式,以至於江醒醒任何時候見到他,都有某種不可言說的恐懼感。
就像第一次在紅房子劇院,他讓人帶走了第二人格的商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