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醒醒約了江致一起去見沈家的父母,姥姥年紀大了,舟車勞頓不方便,江致是兄長,由他出麵也說得過去。
江致性格挺含蓄,一開始還彆彆扭扭覺得不好意思,不過這麼重要的會麵,他也知道,自己必須到場。
見麵的事情由沈初言一手操辦,細心又周到,他將吃飯的地點約在江城一間負有盛名的江湖菜館,而不是頂級的大飯店。
一來是考慮到吃飯的口味,二來也是不想給江醒醒那邊的親人以壓力,想營造一個較為輕鬆的見麵環境。
江醒醒和商戒出於禮貌自然是提前到來,等待著沈家的父母,卻沒有想到,沈家父母來得竟比他們還要早。
沈初言低聲對她解釋:“思女心切,他們倆昨天晚上連覺都沒睡好,今天一早咱媽便去了美容院,老爸在家裡給自己試了十幾套西裝呢。”
江醒醒聞言,反倒是沒這麼緊張了。
相互介紹認識以後,大家落了座,江醒醒左邊坐的是商戒,而右邊則是江致,沈家的父母作為長輩,坐在對麵的上賓席位。
江醒醒所設想的抱頭痛哭的恐怖場景並沒有發生,沈家父母教養良好,舉止得體,在場的每個人臉上都含著笑意。
江醒醒鬆了一口氣。
彼此認識之後,其樂融融地吃飯,不過縱使沒有抱頭痛哭,但範雅珍和沈宿山有意無意望向江醒醒的那幾眼,飽含的情感是根本壓製不住的,範雅珍情不自禁便要給江醒醒夾菜,讓她多吃一些,還要邀請她來家裡玩。
而沈宿山則輕輕地用手肘提醒她,不要這樣,你越是這樣,越讓孩子覺得有壓力。
母親那控製不住流露的關懷和父親克製的體貼,江醒醒都是能夠感受到的,她也回想起了許許多多小時候的事情。
雖然很多畫麵都已經模糊不清了,但是她記得母親那溫柔的聲音,她也還記得,小時候爸爸總是將她舉過頭頂,帶她認識天上的星星,說念念就是我們家的小星星
一彆經年,她長大了,父母的鬢間也爬了白霜。
念及至此,很多的感情自然而然地蓄積在了心頭。
商戒的手落到了她的腿間,輕輕地拍了拍。
他總是能在第一時間覺察到江醒醒情緒的變化,他用這個動作告訴她,不要難過,我一直在你的身邊。
沈宿山非常感謝江致對自己女兒的照顧,而這份感激之情,言語是沒有辦法表達的,當然,金錢更加無法表達,沈宿山自然也不會做出任何失禮的行為。但是他打聽清楚了江家的話劇團事業,決定給予暗中的幫助。
吃過飯以後,一家人走出了包間大廳,範雅珍走過來牽起了江醒醒的手,江醒醒也順氣自然地挽住了她,對她笑了笑,母女倆走在了一起。
接下來沈初言安排的是邀請眾人去家裡坐坐,沒成想,剛剛走出飯店的大門,門口的梧桐樹地下,沈念念眼裡含著淚花,可憐巴巴地看著沈家父母——
“爸,媽,你們真的不要念念了嗎?”
江醒醒明顯感覺到,範雅珍的腳步頓住了,牽著江醒醒的動作,變得有些僵硬。
沈初言率先走上前去,拉扯著沈念念來到一旁:“有什麼事不要在這裡說。”
沈念念用力掙開沈初言的拉扯,跑到範雅珍和沈宿山的麵前,含淚對他們說道:“爸爸,媽媽,我現在沒有地方去,你們真的忍心不要念念嗎?”
範雅珍側過頭,沒有說話,而沈宿山開口說道:“你應該會到你自己的親人身邊去,不要再來找我們了。”
沈念念淒聲質問:“爸,難道你真的不再顧念這麼多年的父女親情嗎?就算我們沒有血緣關係,但我好歹是你養了十多年的女兒啊,而她”
她指著江醒醒:“她跟你們才認識幾天啊,就算有血緣關係,但是她有自己的親人,才不會像我一樣把你們當成父母呢,她叫你們爸媽了嗎!”
“夠了!”沈宿山打斷了沈念念的話:“你還敢跟我提什麼父女親情,如果不是你的刻意欺瞞,能讓我們家骨肉分離這麼多年嗎!如果當年你肯把實話說出來,我們家早就團聚了!”
“我不說,也是因為我想當你們的女兒啊!”沈念念泫然淚下:“我把你們當成我的親生父母,這麼多年的感情,難道你們真的忍心斬斷嗎!”
“行了,沈念念。”沈初言不想讓這麼多人看著她胡鬨:“不要再說了,爸爸媽媽現在還在氣頭上,你就不要在這裡鬨了。”
“哥,你還是疼我的是不是。”沈念念攥著沈初言的手:“你一定還是疼我的,你幫我勸勸爸爸媽媽,好不好,哥我求你了,我真的不想再回到秦家去了,他們家又臟又臭,我好幾天都沒有睡覺了,現在住在酒店裡,卡裡已經快沒錢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哥,你一定要幫我。”
沈初言將她的手扯開,冷冷地說道:“你已經二十四歲了,早就應該學會自立,以前你不願意出去工作,爸爸媽媽便養著你,可是你現在已經不是我們沈家的孩子,我們對你沒有任何義務,你好自為之吧。”
這時候幾輛車開了過來,一家人分彆便上了車。
江醒醒坐在車裡,與沈念念對視了一眼,沈念念紅著眼睛,惡狠狠地瞪著她。
商戒關上了墨黑色的玻璃車窗,將她的腦袋兜了回來。
“這個世界上有各式各樣的人。”他揉著她的小腦袋,嗓音平靜:“爭奪、陷害、呲牙咧嘴、麵目醜陋我不會再讓你身陷囹圄,絕不會。”
江醒醒回頭對他笑了笑:“好啊,我看臨川身手挺好,商先生可以把他派給我當保鏢,跟我跑片場,給我當助理二號。”
前排開車的臨川聞言一聳,透過後視鏡,不斷地給商戒遞眼色。
商戒沒搭理他,隻氣定神閒地說:“臨川是我的首席助理,派給你用隻能當二號?”
“對呀,他還得排在路小刀的後麵呢。”
“太欺負人了!”臨川忍不住出聲為自己辯護:“過分!”
“商總舍不舍得為了我,忍痛割愛啊?”江醒醒拉著商戒的領帶,將他拉近了自己,輕輕地咬了咬他的下唇。
商戒嘴角微一挑:“你想要,沒有什麼舍不得,隻是我怕你用不慣他。”
“陸助理才思敏捷,聰明又機智,能打也能挨打,這樣的人才哪兒都尋不到,怎麼會用不慣。”
商戒垂眸望著江醒醒,她容顏清麗俏皮,一雙杏眼了含了七分玩笑三分認真,倒像是在考驗他的真誠。
商戒挑挑眉,平靜道:“喜歡的話,拿去試試吧,不過做錯了事,不要擱我這兒抱怨。”
“謝謝商總了。”
後視鏡裡,臨川可憐巴巴地看著商戒,表情痛苦,生不如死。
商戒心虛地理了理自己的領帶,淡淡道:“彆那樣看我,你夫人還是你夫人,吩咐的事情,你好好做就是。”
“可是大老板,您的日程安排怎麼辦。”
“公司那麼多人,缺你一個耽誤不了什麼。”
臨川委屈地撇撇嘴:“您這樣,是變相打擊我的自信心。”
江醒醒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隻要你幾天時間,是有好事兒,彆不開心。”
臨川一開始還真以為商戒是開玩笑,卻沒想到倆人越說越來勁,居然真的就這麼便宜地把他賣了。
這家夥以前可是最講原則的,這會兒為了討他老婆的開心,原則什麼的,根本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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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江醒醒果然就把臨川給帶出門去了。
商戒站在望江彆墅的大門口,太陽刺眼,他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衣,手插|在腰間,微微蹙著眉頭,眼睜睜地看著江醒醒把臨川給丟進車裡。
臨川上車前也是戀戀不舍地回身,上車以後還滑下車窗,回頭看他的大老板。
商戒揮了揮手,示意讓他彆望了。
江醒醒看著這倆人,感覺自己倒成了棒打鴛鴦的惡霸似的。
“你倆差不多得了,彆搞得像是有私情似的。”
臨川嘟噥說:“自小到大,我就沒有離開過大老板時間超過五個小時,我現在特彆不安,特彆惶恐。”
“那你現在就給我好好適應,興許這幾天你都見不到他了。”江醒醒給副駕駛座的臨川係好了安全帶。
臨川睜大眼睛:“幾個意思?”
江醒醒踩下油門:“跟我去了就知道了。”
她帶他去的是一處小區公寓樓,公寓樓不算高檔,還前後門都有保安,綠化也還算不錯。
“夫人,您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江醒醒帶著臨川在小區裡七拐八繞,穿過了小花園,來到最後麵的一棟住戶樓,坐電梯上了五樓,停在一家單元門前。
江醒醒敲了敲門:“有人在嗎?”
“來了,彆敲了,敲壞了你賠啊?”
聽到這個略帶沙啞的熟悉女聲,臨川全身的血液都流回了大腦,他拉了拉江醒醒的衣袖,低聲問:“夫人,我能不能在外麵等你。”
江醒醒一把拉住他的手腕:“跑什麼,又不會吃了你。”
鐵製的防盜門打開,明瑾穿著單薄的小睡裙出現在門邊。
睡裙是玫金色,吊帶的款式,裙擺隻到她白皙的大腿根部,包裹著她渾圓的臀,兩根吊帶鬆鬆垮垮掛在胸前,內裡風光一覽無餘。
本來以為是江醒醒一個人,明瑾連外套都懶得穿了便過來開門,全然沒有想到,她身後居然還跟了個一米八五的大高個兒。
江醒醒目光下垂,望著明瑾那明顯的兩點誘惑,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姐,你就這樣出來給我開門了啊。”
明瑾從容的臉色突然有些慌張,連忙轉過身,嗔怪道:“誰知道你會帶他過來。”
臨川的臉早就紅透了,背過身去倚在牆邊,不敢進門,也不敢說話。
江醒醒進了屋,坐在了沙發上。而明瑾穿了件夾克外套,沒拉拉鏈,用手撚著,才對門外的男人道:“陸哥,你進來呀。”
臨川沒進屋,說道:“我就在門邊等你們。”
踏足女人的閨房,總歸不大好。
明瑾望向江醒醒,低聲問道:“你把這傻子帶我家裡來,是何居心。”
“你不是挺喜歡他嗎。”
“你那隻眼睛看見我喜歡他了?”
“你不喜歡他,你還睡他。”
“沒睡成!”
想到那晚的事,明瑾笑了起來:“這傻小子都ying得不行了,我用手給他解決的。”
江醒醒輕咳一聲:“不、不用說得這麼詳細。”
她看了看地上收拾了一半的行李箱,對明瑾說道:“你這兩天正好回老家處理房子的事兒,家裡一堆厲害親戚,我怕你吃虧,叫上臨川陪你一塊兒回去。”
“你給我拉皮條啊!”
“怎麼說話呢。”江醒醒拍了她一下:“臨川從小跟著商戒,正兒八經的三好學生五好青年,你彆帶壞他了。”
“他不是挺忙的嗎?”明瑾低聲說:“不要他陪我了,讓他忙工作去。”
“臨川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跟著他老板忙,連假期都是跟著他,在家裡大眼瞪小眼地過,我這不是也找機會給他放個假嗎。”江醒醒按了按明瑾的肩膀:“你啊,就當是帶個弟弟出去玩兒,多個人還能解悶說話呢。”
“那他自己樂意嗎。”
江醒醒衝門邊喊了聲:“臨川,你進來吧,彆杵門邊了。”
“夫人,我還是不進來了。”臨川側過臉說:“不太方便。”
江醒醒看著臨川那紅撲撲的耳垂,知道他皮麵薄,剛剛讓明瑾給嚇了一跳。
明瑾無奈地聳聳肩,起身走到門邊,站到他麵前:“陸哥,進來坐。”
臨川甚至都不敢看她,彆開臉,手摳著自己的褲子兜:“好久不見。”
“是很久不見,那晚之後你就沒聯係過我。”
“我是是有苦衷。”臨川連忙解釋:“不方便講 ,不是故意不聯係你。”
“沒關係啊。”明瑾聳聳肩:“那晚我也喝多了。”
臨川脖頸間的喉結上下滾了滾,覺得乾癢難耐,他抬頭看了她一眼,柔聲問:“你這段時間過得好嗎?”
“所以你真的要在我家門口,跟我這樣聊到天亮?”明瑾拉著他:“走啦,進屋說。”
臨川的手腕被她握著,隻感覺全身的細胞都警覺了起來,眼睛冒著火花和星星。
恰是這時候,江醒醒拎了包便要離開:“明瑾,我把我們家臨川交給你了,可要完好無損地給我送回來啊。”
“行。”
臨川大驚失色,拉住江醒醒:“夫人,幾個意思啊!”
江醒醒拍了拍臨川的胸膛:“明瑾這兩天回老家,一個人不太安全,你陪著,行嗎?”
臨川眼睛都瞪圓了:“我你之前沒跟我說啊,商總您也沒說啊,他不會同意”
“我說了啊,他同意。”
臨川:
果然,夫人說什麼他都會同意的吧。
明瑾尷尬地笑了笑,嗓音略微沙啞:“行了,這又不是工作,我也開不起昂貴的日薪,陸哥你要願意,就跟我回老家玩玩,當放假,要不願意就算了,沒事兒,啊,彆這麼害怕。”
江醒醒也望向臨川:“去嗎,機會難得哦,你老板死摳門了一年也不會給你幾天假期。”
臨川猶豫了片刻,望了望明瑾:“會有危險嗎?”
明瑾微微一笑,還沒來得及說話,江醒醒立刻道:“那可太危險了,你不知道明瑾一家子極品親戚,個個都想跟她爭房產,惹急了直接擼拳頭上的,你看明瑾這柔弱的身子骨,經得起幾拳啊是不是。”
聞言,臨川終於像是下定決心一般,點點頭:“那我去!”
明瑾:
上哪兒弄這麼一純情的五好青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