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書的活計,不少同窗都在乾。沈鈺之前就見到過周興等人在抄書, 他們都有家有口, 身為一家之主, 總得想辦法掙點家用。
倒是方安家境不錯,穿戴都是時興的好料子,還有一股被寵壞了的傲氣。
沈鈺這輩子也過了這麼多年的苦日子,對於這種能補貼家境的事兒便格外關注,悄悄地向周興打聽了一回抄書的價格, 正打算自己上門去找活計呢, 結果吳掌櫃親自上門了。沈鈺都覺得, 不宰他一回,都對不起自己上輩子坑的那些對手。
於是,吳掌櫃就這麼悲劇了。
誰讓他一心把沈鈺當不同俗物談及阿堵物便要以袖掩鼻的腐儒呢?這不,被沈鈺坑慘了吧!
沈鈺坑吳掌櫃半點都不虧心,一本書大概賣一二兩銀子,他給秀才們抄書的辛苦費才兩百文,筆墨紙的花銷還得自己出, 算下來, 這勞動力可真夠廉價的。
沈鈺可比周興他們精明多了,直接跟吳掌櫃攤開了說:甭管你這本書賣多少銀子, 我都得要一半。
這簡直比割了吳掌櫃的肉更讓他痛苦, 一本書的利潤要分沈鈺一半,相比起其他人兩百文的工錢,吳掌櫃上吊的心都有了!
沈鈺卻老神在在, 直指吳掌櫃剛才話中的漏洞:“旁人買我抄過的書,圖的是一個吉利。你既然想用我這小三元的名頭吸引人,自然也不會同其他書賣一個價吧?用了我的名頭,多給點工錢,應該也說得過去吧?”
你這麼精明做什麼?好好做個書呆子埋頭念書考狀元不行嗎?
被沈鈺占據主動權的吳掌櫃心裡是崩潰的,好說歹說可算是磨著沈鈺鬆了口,將一半改成了一兩銀子——抄書所用的紙,由吳掌櫃負責。
沈鈺見好就收,這本來就是他心裡的預期價位,隻不過常在生意場混的人都懂,買東西也好,賣東西也好,不能一下子直接把底牌給亮出來。先得對方一個難以接受的價格,再慢慢往上加,一來一往,回頭對方還覺得口才好把你說動了,實際上是掉進你挖好的坑裡怎麼也出不來。
比如吳掌櫃,肉疼之餘還得謝謝沈鈺鬆了口,沒讓他再大出血。
由此可見,沈鈺果然不愧是曾經登上過財富榜的大佬,把人賣了還讓人心甘情願地為他數錢。
既然決定要抄書,那還得再多練練字。沈鈺的字並不是特彆出眾,勉強算中上,童生試和秀才試也夠用了。但是既然要抄書,這書還得賣給彆人,那就不能馬虎。免得到時候人家一拿到書心裡就犯嘀咕,心說這小三元的字兒咋寫得這麼醜,那不是把自己的臉都給丟儘了?
沈鈺說乾就乾,回想些藏書館裡的名家字帖,認認真真地開始臨摹。
抄書並不是一件輕鬆的活,寫錯一個字,這一頁都得重寫,費紙費時又費精力,能耐下性子來抄書的,都是心態平和的大佬。
吳掌櫃讓沈鈺抄的都是四書五經,其他的雜書根本不提,免得浪費了他這個能亮瞎人眼的小三元稱號。為此,沈鈺還悄悄鬆了口氣,真要讓他抄那些什麼富家小姐俊書生的話本,他也是有心理壓力的。沒辦法,記性太好,一遍抄下來,估摸著能記大半輩子,堵心不堵心啊?
現在正好,抄四書五經,權當複習了。
沈鈺變態的記憶力又幫了大忙,彆人抄書,看一眼原文,而後再謹慎落筆。沈鈺卻不一樣,提筆抬腕一氣嗬成,內容全在他腦子裡記著呢,一個字都不差。
周興等人有幸旁觀了一回,頓時飽受打擊,捂著受傷的小心臟回了房,表示暫時不想再跟沈鈺變態說話。
方安徹底服氣了,看著沈鈺淡然自若落筆的樣子隻覺得牙疼:“你真的把這九本書都給背熟了?”
沈鈺一心二用,一邊抄書一邊回答他的問題:“應該說,我手裡的書,我都背熟了。”
方安往他桌案上一瞅,看到那堆得高高的書籍,在心裡給沈鈺蓋了個變態的戳,再也不提比試的事,苦笑道:“我可算是明白,我為何總是輸給你了。”
這麼嚇人的記憶力,真特麼令人羨慕啊!
沈鈺卻很是不滿:“這麼輕易就認輸了?你的傲氣呢?我要是你,我肯定就趁著對方抄書耽誤功課的機會,趕緊多看書多請教教諭,一鼓作氣超過對方!”
方安臉色複雜:“為何提點我?沒了我跟你打擂台,你不是更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