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釧陽郡的加急戰報後,沈鈺頭都大了一圈,萬萬沒想到齊王竟然會這麼大膽,明目張膽地搞事情。這軍隊一動,整個齊王府都難逃一死,據探子回稟說是齊王身子欠安,都這麼大的年紀了,說不準什麼就得被閻王爺叫回去見祖宗,齊王這是瞎折騰啥呢?莫非是覺得黃泉路上太寂寞,想帶著全家人一起上路?
那齊王這個祖宗也太坑兒孫了吧。
沈鈺想不明白個中緣由,現實也不允許他花時間去想。釧陽郡乃是青州和晉州交界之處,那邊的守軍自然不如青州府城這麼多。加上齊王盤踞晉州幾十年,物資儲備豐富,兵強馬壯,雙方正麵剛,釧陽郡守軍隻有被齊王按在地上摩擦的份。
問題是現在青州大部分精銳都被俞成帶走剿海賊了,沈鈺手中的兵,全湊起來也不到五千。加上青州先前遭災,正在恢複元氣,城內糧倉中的糧食早已賑災用完,沒兵沒糧,這一仗,真特麼讓人頭禿。
心煩之下的沈鈺忍不住爆了粗口,心說齊王這個老不死的東西還挺會挑時機,下手這叫一個穩準狠,自己這回還真要被他逼上絕境背水一戰了。
然而誰讓沈鈺是青州刺史呢,整個青州都歸他管,齊王發瘋想拖著一堆人陪他上路,他在晉州發瘋也就算了,都瘋到青州來了,沈鈺也不能不坐視不理啊。
由此可見,有個靠譜的鄰居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這麼一想,沈鈺更為絕望,另外一個鄰居永王也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貨,他可千萬彆跟著一起發瘋!
沈鈺一個頭兩個大,還不得不集齊所有兵力前去釧陽郡抵擋齊王的進攻。在此之前,沈鈺匆忙寫下一道齊王叛亂的折子讓人八百裡加急送往京城,又傳信給與雍州交界的郡守,讓他打起精神多注意城防之事。
沈鈺這一去可以說是萬分凶險,陸蕪給沈鈺做的鞋還沒完工,沈鈺跑來安撫了她和兩個孩子片刻後,又匆匆忙忙地出了門。陸蕪這才知道齊王叛亂之事,登時心驚膽戰,萬分想開口讓沈鈺彆去,然而她心裡也清楚,這是沈鈺的職責所在,沈鈺不可能不去。
陸蕪素來有決斷,知道這會兒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抬手將眼淚一擦,右手抱著小黏包,左手半摟著小豆包,堅定道:“我們帶來的護衛還有兩百餘人,身手都不差,現如今俞將軍遲遲未歸,你把這些護衛都帶上,好歹也能幫得上忙。”
沈鈺心裡已經有了成算,並不懼怕和齊王交戰,連忙拒絕道:“不行,你和孩子們都在,這兩百名護衛必須留在家裡保護你們!你放心,現如今齊王兵力雖然比我多,但並非一條心,隻要我拖到俞將軍回來,齊王不足為懼!”
陸蕪還要說話,沈鈺已經握了她的手輕輕拍了拍,低歎道:“家裡要多勞煩夫人費心了。”說完,沈鈺又看向一旁的小豆包,沉聲吩咐,“修兒,你也是個小男子漢了,要幫你娘照顧好弟弟,爹過些日子就回來。”
逐漸有了少年模樣的沈修重重點頭:“爹您放心,孩兒一定照顧好娘和弟弟!”
沈鈺輕輕頷首,忽的伸手將兩人摟在懷裡,加上還趴在陸蕪身前的小黏包,一家四口抱了個結實。而後,沈鈺便大步流星,頭也不回地踏出大門,領著三千士兵往釧陽郡而去。
陸蕪忍不住紅了眼眶,抬頭看向一碧如洗的天際:“望蒼天保佑,妾身願折壽十年,隻求夫君平安無事!”
“娘,爹一定會沒事的!”和陸蕪不同,沈修的臉上滿是對沈鈺的信任,“這麼多年,爹想辦的事,都辦成了。這一次也不會例外,哪怕齊王兵力比爹強,那也隻是一時的優勢。史書上以少勝多的戰事數不勝數,爹肯定也會打一場漂亮的仗!”
陸蕪張了張嘴,想說你爹是文官,從來沒上過戰場。轉而想到上回被青州士兵全滅的海賊,陸蕪心裡也對沈鈺生出無限信心,神情堅毅地點頭道:“你說得對!你爹一定會平安無事!”
“所以,您彆太擔心,您看,小黏包都被您給嚇著了呢。”沈修戳了戳弟弟的肥肚皮,小胖墩兒特彆配合地抬頭給了他娘一個茫然無措的可憐表情,陸蕪的注意力逐漸轉移到了幼子身上,沈修暗暗鬆了口氣,又陪著陸玨說了許久的話,直到陸蕪被小黏包纏著哄他睡覺無暇他顧時,沈修才悄悄退了出來,立即冷了臉,吩咐小廝將府中下人和護衛全都叫去前廳聽他發話。
沈鈺之前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緊繃的神情讓府中的下人和護衛提心吊膽,現在再一看大公子和沈大人同款的嚴肅臉,護衛們也意識到了出了大事。
沈修也知道,齊王攻打青州的消息根本瞞不住。種種鍛煉之下,少年身上已經有了肖似其父得威嚴,神情冷淡,卻帶著一股一切儘在掌握之中的強大自信。哪怕是藩王謀反這等驚天大事,到了少年嘴裡,也隻不過輕描淡寫的一句句:“有人不知死活,竟敢謀逆,父親前去平亂。接下來這段日子,府中一應事物都必須向我彙報。加強巡邏,不許向旁人透露一絲消息。違令者,杖一百,趕出府!”
聽著沈修話中透出的殺氣,眾人麵色一肅,齊刷刷彎下腰,恭恭敬敬地應了一聲:“是!”
沈修也鬆了口氣,見下人都老實了,這才鎮定自若地回了房。
一進房門,沈修便忍不住長歎口氣,苦笑著摸了摸被汗水浸濕的裡衣,心下無奈,還是做得不夠好啊,隻是表麵唬人。也隻有一個人在房間時,沈修的臉上才露出明顯的擔憂之色:也不知父親這次能否順利平定叛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