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齊王根本沒有想殺永王的心思。沈鈺沒帶兵來之前,齊王有無數次機會可以下令宰了永王,卻一直沒動手。搞得永王還挺感動,忍不住又開始嘴賤:“皇叔,您說說,對我這個侄兒您都舍不得下殺手,乾嘛一時想不開拖著全家送死呢?您就聽我一句勸,趁早收手,宗室裡頭您輩分最高,這些年來受您照拂的人也不少,大夥兒一起幫您求求情,好歹能保下您全家老小的性命不是?”
齊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沉著臉怒道:“閉嘴!要不是看在當初你幫了我一回的份上,你以為我會留你一命嗎?我這輩子最想要的,就是楚徵斷子絕孫!”
永王想了想自己那些個兄弟和侄子,覺得齊王這個願望估計實現不了。不說彆的,現在龍椅上坐著的那個,就是太宗的孫子,想讓太宗斷子絕孫,這可不是一般的難。
沈鈺此時也帶著人奔了過來,揚聲同齊王談條件:“齊王,如今勝負已定,還請你千萬莫要再傷及無辜。永王殿下也是一番好意,您要是害了他的性命,陛下定然會嚴懲齊王府。王府上下近千餘條性命都在王爺一念之間,請王爺三思!”
齊王沉默許久,遲遲未發聲。俞成這個急性子卻已等不及,拔出長劍請命:“大人,既然齊王不肯受降,那我們便殺進去!”
一旁的齊王世子也顧不得自己一身狼狽,連忙大喊:“切莫傷了我父王!”
屋裡沉默了片刻,而後傳來齊王的聲音:“沈鈺,你敢不敢同世子兩個人進來?放心,我不取你們的性命,也不使什麼陰謀詭計害你。隻是有些話憋在心裡久了,想找個人說說。”
沈鈺當然不會一口答應他,反而說道:“既然王爺有話同永王說,那下官便再等一刻鐘也無妨。”
永王聽得直翻白眼,沒好氣地開口罵道:“就知道這個王八蛋沒安好心,剛才還說要你放了我呢,轉頭就把我給賣了。真是個混賬東西!”
齊王聽得有趣,忍不住調侃了永王一句:“倒是難得見到你吃癟的模樣,該!”
“嘿皇叔你到底哪邊的啊?”永王差點被齊王這句話給噎死,“沈鈺要來抓你你還幫他嘲諷我?到底誰才是你親侄子?”
另外,你一個已經謀反的王爺,事敗後不想著怎麼收場,反而還有心思調侃人,是不是哪裡不大對?
永王這人藏不住話,心裡在想什麼看一眼他的眼睛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齊王對這個侄子很是了解,見了他這副悲憤的模樣,莫名想笑,繼續衝著沈鈺喊:“我讓屋裡守著的護衛全都退出去,就留我和永王兩個人。你帶著世子進來,我們二對二,真要算起來,我這把老骨頭還是個扯後腿的。怎麼,沈大人當初敢孤身降服海賊,今日卻沒膽量孤身麵對我這個已經半隻腳踏進棺材的老家夥嗎?”
沈鈺見齊王說到做到,真的讓裡頭的護衛全都出來繳械投降了,也揚聲一笑:“既然王爺盛情相邀,沈鈺哪有不從之理?”
俞成等人立即變了臉色:“大人,小心有詐!”
沈鈺則指了指一旁的齊王世子,微微一笑:“放心吧,若是有詐,也有世子替我擋著。”
俞成無奈,隻能讓沈鈺親自涉險。
沈鈺嘴上說得輕鬆,心裡實際也繃著一根弦,小心地走在齊王世子身後,右手還緊握著一把匕首。
對於齊王突然起兵之事,沈鈺一直極為好奇。上回他參與奪嫡之爭助六皇子弑兄登基,還能說是他想擴大自己手中的權利從而下注豪賭。然而現在他都成了新帝的大靠山了,又啪嘰一下跟新帝翻臉自個兒扯了杆旗要造反,他這是圖什麼呢?另外,造反造到最後也不想著拚死掙紮一下,而是大方投降聽起來心情還不錯?這謎一樣的行為,真是能激起人的探究欲。
沈鈺偶爾也會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齊王恰好就戳中了他這個點。
這段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沈鈺一路上神經緊繃,直到踏過門檻,看清楚屋內的陳設後,沈鈺才略微鬆了口氣,齊王方才還真沒騙他,屋子裡確實沒有其他侍衛埋伏著。
一屋子四個人,三個皇親國戚,唯一一個草根出身的陸玨表示自己的壓力稍微有點大。
齊王含笑看著沈鈺,沉聲問道:“你就不怕本王待會兒說出什麼宮闈醜聞,讓你性命不保?”
這是要爆大瓜的節奏啊,聽起來還是皇室醜聞。沈鈺立即笑著轉移了話題:“咱們還是說點安全的東西吧,下官已經讓人準備好了馬車,一定能讓王爺舒舒服服地進京。”
齊王冷笑,接著便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沈鈺眼尖,看到齊王方才用來捂嘴的帕子上隱隱帶了點血跡,忍不住皺眉,咳血,這可是大問題啊,齊王年紀又大了,怕是要糟。
齊王也沒想著掩飾,大大方方地對沈鈺和永王二人展示了一下帶血的手帕,一點隱瞞的意思都沒有,說的話也很豁達:“沒錯,我活不了多久了。沈大人給我準備的馬車,我估計也用不上了。”
沈鈺還沒說話呢,永王已經氣得破口大罵:“你是不是有病!你都要死了還瞎折騰什麼?這下好了,拖著整個王府的人陪你去死,你到底是吃錯了什麼藥,這麼來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