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說得輕描淡寫,但實際上也是費了番功夫的。內務府那邊的倒還好,不外乎想占好處,想要體麵,這種人家家都有,就算強大如額娘納蘭氏,也沒法完全壓製住自己名下仆人想貪小便宜、顯擺的心理。那些人要權要財可以,但不能太過,而且必須服從她的意思,否則,送回內務府,難道那邊還會對她怎麼樣麼?她將幾個陪房的男仆安插到不同位置上,讓他們漸漸有了一定的威信。接著她料理了幾個異想天開的家夥,並把他們送回內務府,又提拔了幾個原先不得重用的人,底下的人收斂了許多。她又讓兩個內務府的嬤嬤領會到服從主母意願的好處,把她們搞定,其他人也就不成問題了。內院裡侍候的四個丫環,哈季蘭隻讓她們做針線活與主屋以外房間的打掃工作。至少,要讓她們的野心打掉再說。而對於其他人,她就交給徐總管了,她隻管問他要結果。這人與羅總管都是能乾的,人也可靠。
壽禮的事正在緊鑼密鼓地籌備中,但九阿哥卻漸漸忙碌起來。太後的聖壽節前,哈季蘭已經備好所有壽禮了,除了那套硯屏,還有新燒的山水鎮紙一對、花鳥筆架一個、荷花青蛙筆洗一個以及福祿壽三星的臂擱一對,都是玻璃的。另外還有一套織金彩瓷的茶具,一個芙蓉石壽桃擺件、一對宣德罐子、一個萬壽銅爐,還有派人下江南時置辦的十二件絲綢夾褂夾袍,以及哈季蘭親手繡的靠背坐褥一對。
哈季蘭看著賬本上支出的兩千多兩銀子,歎了口氣。她發現可能是因為太後聖壽送禮的人多的緣故,許多店鋪都漲了價錢。這次她又受了個教訓,一年到頭送禮的機會也多,或許她應該在“淡季”裡趁低價“進貨”,也好減少成本。
聖壽節當天,白天要穿著大禮服去參加朝拜,然後又要回家換吉服參加晚上的壽宴。幸好她得了四福晉的提醒,送了幾樣小東西給宜妃討她歡心,得了個恩典,可以從神武門那頭進出宮廷,得以抄近路,趕回貝子府去換了大紅吉服,重新梳頭,又趕回宮裡來。
今年的太後的聖壽節是六十整大壽,因此壽宴也相當隆重。大殿中,酒席不知有多少,哈季蘭坐在女眷席上,位置隻能算是中間偏前,前頭隔了一丈遠的地方,是皇妃們、太子妃和幾位皇子福晉們的席位。太監們一路報著各府送的壽禮名單,哈季蘭一路聽完,稍稍鬆了口氣。他們夫妻送的禮雖然不能與太子,前麵幾個皇子們送的相比,但禮物的份量也算是中等的了,與九阿哥的身份正配。
開席前的表演,有歌舞,也有百戲,康熙製《萬壽無疆賦》,親書圍屏進獻,皇子們除了三阿哥作了篇賦,太子所出的一位小皇孫向皇帝背了幾首詩,討了個好彩頭外,就沒彆的皇室宗室成員出來獻藝了,更彆說是女眷們。表演的都是專業人士,不知是傳說中的教坊司,專門學舞的宮女,還是外頭找來的民間班子?
不知過了多久,才正式開始飲宴。這時桌上的菜色,除了燉菜以外,大都冷了,隻有最上麵的幾桌有爐子溫著。哈季蘭吃著那些半冷的菜,不知是什麼滋味。不過墨魚羹與沙板雞的味道不錯,還是熱的,她多嘗了幾口。倒是餑餑的種類有很多,花樣也新鮮,她最喜歡吃那個金糕卷、佛手酥和豌豆黃,不知禦廚們是怎麼做的,她決定回家後試做一下後者。
吃過飯,還要喝酒,男人們固然喝得凶,但女眷們也有彼此敬酒的,不過要溫和些。哈季蘭交遊不算廣闊,但也被旁人逼著喝了十幾杯,隻覺得太陽穴突突地疼。晚上回家的時候,因要隨大流,她還是從前頭的正宮門出去了。幾乎是一上馬車,便整個人癱在那裡。她知道九阿哥今晚還有得忙,必是不能和自己回府的,隻好勉強撐著吩咐車夫出發。才走出不遠,車便停了,她正疑惑著,車簾一掀,九阿哥鑽了進來,身上還帶著寒氣。
“你怎麼來了?不是還有事嗎?”哈季蘭問。
九阿哥卻塞了個荷包過來,道:“秘方,解酒良藥,記得睡前用熱水送服,一顆就夠了。我今晚要在宮裡過夜,不用等我。等忙完這事,咱就能閒上幾日了。”說罷笑笑便下去了,哈季蘭呆呆地,半晌才反應過來。看著手裡裝藥的荷包,她心裡一甜,連頭疼都變得輕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