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爾久久地注視著桌麵上的《羅蘭帝國進出口條例》,燭火光搖曳跳動,火焰的光明與灼熱並存。她自然可以等,等到新市場開辟後,萬無一失再來推行這份條例。
但是,她可以等,羅蘭不能等。
等到新市場開辟,羅蘭再來慢慢地發展造船業,慢慢地培養自己的水手和商人,那等到他們趕到新市場的時候,聞風而來的雅格商人和其他國家的商人,早已經將它瓜分完畢。
他們將打開的是一塊全新的蛋糕,在打開蛋糕盒子之前,他們就該準備好守護它的武器與力量。
“機遇與風險並存。”
阿黛爾回答。
她是女王,她即羅蘭,她為帝國的一切命運負責。她拿起筆,在條例的底端加上了一行字,最後簽署上自己的姓名:
阿黛爾·羅蘭。
筆跡淩厲,如戰刀出鞘。
……………………
一個月的國會準備期已經過去,國會正式召開的這天,帝國首都蓋爾特城被秋意籠罩。
蓋爾特之秋美得足以入畫,這座古老的帝國首都東側匍匐著廣闊綿延的王室森林,秋日那裡的楓樹成片成片地燃了起來,深紅金黃的葉華美得像是貴女的裙子。光掠過森林,落在由它拱衛的蓋爾特城上,這座古老的岩石建築林立的尖塔與城牆,也隨著變得沉鬱優雅。白河流經整座城市,在一天裡隨著太陽光線的變化而改變自己的色澤。
白河河岸兩側設有專門的檢查崗,用來停靠皇家的駁船。
在阿黛爾不那麼忙碌的時候,她會儘可能多的出現在人們眼前,要麼乘坐駁船在白河上航行,要麼騎馬經過蓋爾特的王室大道。在這方麵,她的看法一向與海因裡希相反,海因裡希認為維持王者的神秘更有利鞏固威嚴,而阿黛爾則認為,一位統治者每遠離人民一步,就是把自己往斷頭台上送近一步。
國會開議這天,女王選擇乘坐駁船前去。
“人們都說她是被選定的玫瑰。”
身為海盜,薩蘭和魔術師沒有資格隨同女王參與國會開議儀式,他們混在人群裡。
此刻,白河兩岸早早地就站滿了等著想見女王的市民們,他們中間的一些人曾親眼目睹過女王在道爾頓等人的簇擁在從聖瑪利亞大教堂中走出來,而有些人則因為那天自己沒有去廣場而悔得想要以頭搶地。
天佑女王的那一幕在這段時間裡,被無數巧手的畫師和金匠們再繪出來,錯過奇跡的人們紛紛將它們買走,當成聖物一樣安放在自己家中。很快地,這類首飾盒,掛畫,聖盒子等事物成為了帝國首都最受歡迎的裝飾物。
當女王裝飾有玻璃窗戶的專屬駁船出現在河麵上的時候,人們真心實意地歡呼了起來。
“真是位值得敬畏的君主啊。”
薩蘭低聲感歎。
女王戴著王冠,穿著純白的長裙,裙上每一處精心而為的褶皺和蕾絲起伏處都綴著鑽石,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如星光的小圓亮點。裙外加了一件深紅的鬥篷。粼粼的河麵波光落在她身上,她的臉龐在光裡如天使降臨人間。
女王朝著白河畔的人們露出笑容,並舉起手。
那是與貴族們或高傲或虛假的微笑完全不一樣的笑容。
薩蘭能夠感覺到,她是全心全意地熱愛著她的人民,她對她們展露的笑容如此溫和,如此親切。而他相信,不止他感受到了這點,所有人都感受到這一點。
歡呼聲變得更大了。
一名老人在女王朝他頷首回禮的時候,感動得熱淚盈眶。
薩蘭站在人群中,目睹這一切,忽然變得有些沉默。魔術師抬手壓了壓頭頂的寬簷帽,以為這一幕讓他打消了那足夠道爾頓把他崩了腦袋的想法,正想轉頭和他說話。沒想到,緊接著就聽到一句:
“……看起來更美了。”
魔術師沉默了片刻,站得離他遠了點。
道爾頓不知道這邊發生的事情,否則恐怕會想要讓薩蘭連夜滾出羅蘭,滾到埃爾米亞大陸去。
在王室駁船抵達國會議場的時候,海因裡希剛要上前一步,伸手將女王從船上扶下來。一旁的道爾頓搶先一步,朝女王伸出手。
作為女王的騎士統領,他被賜予了穿皇室專屬的紅色外套的權力。今天他穿的是騎士統領的服裝而非帝國元帥的服裝,肩膀上佩戴著那朵鑲嵌著紅寶石的黃金玫瑰,帶著潔白的手套。
女王將手放在他手上。
海因裡希一言不發地站直了身,看著道爾頓將女王扶下船,女王側頭對他微微一笑表示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