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於海因裡希家族內部的紛爭有所耳聞,但是對於阿瓦羅爵士這種小人,這個理由遠不能讓人信服。
“否則我寧願去向女王陛下請罪,也不願意與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賣我的家夥合作。”
“他殺了我兒子。”
阿瓦羅爵士緩緩抬起頭,冷森森地說。
“他為了那個女巫生的婊/子殺了我兒子。”
孔弗朗族長吃了一驚,阿瓦羅爵士當年對自己兒子的溺愛是出了名的,在他遭遇海難身死後足足頹靡了一年。
房間裡沉寂許久,孔弗朗族長緩緩展露出一絲笑容。
他拿起另一個銀酒杯放到自己麵前,然後親自給阿瓦羅爵士和自己倒上酒:“她讓一個海盜,一個和她一樣的蕩/婦充當海軍委會員,幾乎侮辱了整個海軍委員會,整支海軍。想要捍衛榮耀的人很多,隻是光憑千島艦隊和這部分海軍的力量,事情未必有那麼順利……”
“隻要你們能夠擊潰其他海軍和那支海盜,我們便會解決那個□□和她的那些情夫。”
阿瓦羅爵士允諾。
他取出了一份自由商業城市談判團大使的密信,放到桌上,推向了孔弗朗族長。
一個小時後。
帶著藍色短鬥篷的“嫖客”自然地和妓/女下了樓,這回他衣襟也半開,脖頸上還帶著女人指甲抓撓的痕跡,兜帽自然也掉了,露出一張在玫瑰海峽妓院裡常見的臉——以縱欲出名的酒肉飯囊,孔弗朗家族的族長。
在海軍委員會的三位委員長裡,就屬他最低調無能,純粹是靠繼承父親的職位才當上這個海軍委員長的。
來這裡尋找樂子的貴族子弟跟他打招呼,他一副醉醺醺的樣子,跌跌撞撞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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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瑟親王前來見女王的時候,女王正站在桌前,單手撐在桌麵,微微俯身查看攤在桌麵上的海圖。那些能夠讓普通人覺得頭暈腦脹的航線和標記對女王來說似乎沒有任何難度。
女王帶著一對藍寶石耳墜,耳墜微微搖晃,帶著幾個小圓片般的亮光在女王的眼角眉梢跳躍的,就像陽光在偷偷親吻她細細的眉,微微上掠的眼尾。阿瑟親王停下了腳步,正大光明地注視了她好一會兒,這才走上前去。
阿瑟親王今天穿了一件黑色鑲紅邊的外套,燦爛的金發披散在肩膀上,走過回廊的時候,侍女們都忍不住偷眼看這位俊美的親王殿下。
他恐怕是女王目前在玫瑰海峽的行宮裡,最特殊的一位客人了。
貴族們見了他,表情都跟見了鬼一樣,但偏偏女王又沒有限製他自由,或者將他驅逐回魯特帝國的意思。
魯特帝國那邊呢,也不知道阿瑟親王為他哥哥準備了什麼禮物,在流言漫天飛的時候,那位奧爾西斯皇帝竟然若無其事地聲稱“阿瑟是他委派至羅蘭,就訂婚儀式一事進行接洽”的先行代表。
“您恐怕需要記得,您到底還是魯特帝國的親王,”女王心平氣和地說,“已經有不少人向我進言,認為您是魯特帝國派來羅蘭充當密探的了。”
“我很高興他們印象裡,我的王兄智商是如此之低。”
阿瑟親王帶著點貨真價實的愉悅和幸災樂禍說道。
阿黛爾看了他一眼,倒也沒反駁什麼。
除非奧爾西斯腦子有問題,智商都喂了猩猩,才會將阿瑟親王這種價值觀與行事準則與普通人截然不同的瘋子派來當密探。
——聰明人都知道,“先行代表”隻是一個用來挽救魯特王室顏麵的說法。實際上,如今的阿瑟親王和被流亡到羅蘭帝國也沒什麼差彆了。
不過看樣子,阿瑟親王毫無自己處於“流亡”狀態該有的鬱鬱寡歡。
羅德裡大主教私底下已經和他在走廊上動過幾次手了,誰也沒有討到好處。
這些事情,宮廷的貴族不敢當著女王的麵提起,女王也是一副當作不知,完全不過問的樣子。對於一位還未正式結婚的女王來說,緋聞永遠不會少,或真或假,都無關要緊。
阿瑟親王湊到女王身邊,低頭看她在看什麼。
“千島灣?”
他一眼認出了海圖所繪的地方是哪裡。
很少有地圖能夠完全描繪出千島灣的全貌,就算有也多半不真實,這也是千島灣為何淪為海盜搖籃。千島灣隱藏了諸多亂七八糟的群體,海盜、間諜、海外密探、傭兵船、流放者、罪犯……等等,以至於這裡最後成為了一個“法外之地”。
就算羅蘭帝國最強盛的時期,都沒有考慮過將這個仿佛孕育無數罪惡的漩渦收入到帝國版圖之內。
往來於天國之海和赤海的武裝民船之所以盛行,也和這“法外之地”脫不開關係。
不過,顯然,對於被後世稱為“罪惡親王”的阿瑟親王來說,這種法外之地才是他喜愛的地方。他在那片罪惡三角灣裡,也擁有著一定的耳目——至少,阿黛爾猜測,他那天給她的兩封信就與千島灣有聯係。
“您想要去這邊看看風景嗎?”
阿瑟親王站在女王身邊看了一會,興致勃勃地提議。
“這裡有個礁石灣,在清晨的時候,霧會從中空的礁石中升起,飛魚會在此時躍出海麵,有種彩色蝠翼魚會在這個季節洄遊至此產卵……您想看看飛魚和蝠翼魚嗎?”
坐在房間一角的凱麗夫人擰著眉頭,不善地看著這位將千島灣那種罪惡滋生之地,當成浪漫風景向女王描繪,甚至還想帶女王去的神經病。
神經病還在繼續向女王描繪千島灣的美景,從籠罩在海麵會在夜晚滲透微光的薄霧到激浪在一片礁石林裡破碎成雨,從一處有著四塊奇異風動石的小島到脊背泛紅的寬骨魚……令商人們聞之色變的“法外之地”成了他口中的盛景。
“您來做什麼?”
女王隨意地問。
她對飛魚也好,蝠翼魚也好,都沒什麼興趣。她更希望能夠在千島灣建立錨索地,成為一個海軍據點,從千島灣南部到北部,再到玫瑰海峽,形成一個互相支援的大三角。
阿瑟親王無辜地眨了眨眼睛,仿佛沒有感覺到凱麗夫人越發濃重的不善。
“啊……”他慢吞吞地說,“我是想來問您,我是否能有這個榮幸,在後天的舞會上與您跳第一支舞?阿黛爾陛下。”
阿瑟親王末尾的語速又輕又快,蒼白的臉頰上甚至泛起靦腆的殷紅,就像一位麵對心上人手足無措的年輕人。但他那雙湛藍的眼睛正緊緊地注視著女王,裡麵落著睫毛投下的陰影,一若千島灣瑰麗迷離卻也危機四伏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