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孔弗朗族長從船艏退下來,剛想要轉頭和約翰將軍說話,胸口忽然一涼,冰冷和尖銳的疼痛令他下意識地低頭。
一截刀尖從他的胸膛處冒出來。
“辛苦了,孔弗朗先生。”
不知道什麼時候,約翰將軍帶著的那位“副官”悄無聲息地上前一步,在孔弗朗族長打完信號之後,將一把馬什托刀送進了他心臟。
孔弗朗族長瞪大了眼睛,沒等他想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副官”就乾脆利落地抽出了刀。
他帶著驚恐和野心未成的震怒向後重重地倒在了甲板上,溫熱的鮮血飛濺而起。
年輕的“副官”收回馬什托刀,抬手正了正軍帽。船艏的燈光照出“副官”那張俊美得雌雄莫辨的臉,一點紅發從帽子的縫隙裡漏出來。
“副官”看向蒼白著臉的約翰將軍,彬彬有禮地開口:“接下來,希望我們能夠繼續合作愉快。”
她說話間,甲板上忙碌的那些水手們,終於得以直起身鬆口氣。滿腹心事的孔弗朗族長如果能夠稍微留心一下,他看不起的這些小人物,就會發現,他們並不是什麼海軍士兵,而是鐵十字團的海盜成員。
約翰將軍僵硬著,點了點頭。
幾天前,約翰將軍剛剛秘密見了孔弗朗族長一麵,雙方達成協議。約翰將軍帶領三分之一的海軍艦隊配合孔弗朗族長發生叛亂,事情成功之後,約翰將軍將成為玫瑰海峽的總督,掌控最為富裕的兩海咽喉。
就在約翰將軍簽署下秘密合約,將孔弗朗族長送走後,一轉身剛剛回到房間,黑暗中就有一把刀輕輕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在那一刻,約翰將軍絕對用儘了他所知道的全部最惡毒的話來詛咒孔弗朗族長和他自己。
——孔弗朗族長這個蠢貨,竟然能夠被人跟蹤到他這裡。
——他是有多愚蠢,才會和一個被人跟蹤到家裡的蠢貨合謀?
燭火點起,約翰將軍認出來深夜的不速之客,鐵十字海盜團的團長,那位海軍們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的阿比蓋爾海軍委員會新成員。她帶來了兩樣東西:一是那把多曲刃的馬什托刀,二是女王的口信。
女王給了約翰將軍兩個選擇,要麼被馬什托刀割開咽喉,要麼是繼續擁有他現在的海軍將領席位。
“……我願意不追究您以往的過失,隻要您交付於同樣的誠意。”
想到海因裡希、道爾頓、羅德裡以及那些舊神教派成員兵/變後投誠,女王的確沒有再追究他們的罪責,而薩拉戈港的那些與外國串通的叛國賊卻被扔上了斷頭台……躊躇再三,約翰將軍做出了他的選擇。
阿比蓋爾微笑著,將孔弗朗族長的屍體扔進了船艙裡。旁邊的海盜們立刻上來,將甲板上的鮮血擦拭乾淨。
千島灣紅玫角的拋錨地裡,接到傳信後等候已久的艦隊確認過信號無誤之後,起錨揚帆,一艘艘戰艦緩緩地白霧裡駛出。
看著那一艘艘戰艦尾隨而至,約翰將軍在心中粗粗地估算了一下上麵的火/炮數目,設想了一下要是艦隊發現指揮艦上的士兵都被更換成海盜的下場,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一旁的阿比蓋爾鎮定自若地偽裝成他的副官,寸步不離地跟在他身後。
約翰將軍定了定神,開始熟練地下達命令,指揮艦調頭返航,艦隊朝著玫瑰海峽破浪而去。
海麵上,風浪漸漸地掀起。
……………………
宴會上,上千支蠟燭將大廳照得燈火通明,在與自由商業城市的談判代表雅維利執政官跳完一支舞蹈後,女王就婉拒了其他人的邀請,退出了舞池。
舞蹈結束之後,晚宴正式開始,女王與她的親信在廳堂最前麵的橫向長桌後坐落。在女王背後的牆壁上,是聖母瑪利亞在神的玫瑰花園中漫步的情景,天使們和聖徒在花園中鋪開潔白的餐布,暗喻著如今的羅蘭帝國將女王視為聖靈化身。
雅維利執政官帶著自己的隨行人員坐在橫桌下左側的長桌上,他留意到餐桌上鋪著的布不是漿洗過的亞麻布而是另外一種更為細膩潔白的布,這些布在桌上的燭火映照下越顯聖潔。雅維利執政官微不可覺地皺了皺眉。
女王舉杯,帶著微笑,向所有人發表致辭,她先是感謝了神對羅蘭的庇佑,爾後感謝了在座中所有為玫瑰海峽的富饒安寧做出貢獻的人——有一部分人在這裡神情顯得有些不自在。
女王措辭優雅,聲音清晰溫和:“請諸位暢飲吧!”
她說完之後,朝所有人舉杯,人們跟著舉杯,侍膳總管隨著吹奏起象征盛宴開始的單簧管。
雅維利執政官象征性地將酒杯放到唇邊碰了一下,沒有飲用哪怕一口裡麵的美酒。放下酒杯之後,他在心中默數著。
單簧管的聲音未落,震動耳膜的炮聲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