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重/型十字弓能夠在數百米之外將人整個貫穿釘死在樹上,能夠在近距離之下洞穿厚重的城門。根本沒有騎士能夠憑借著鎧甲和盾牌來抵禦它們,在火/槍的精準度和殺傷力還未提升之前,連熱武器都需要在它們麵前暫退一旁。
原本踴躍的人在攻城破敵的弩車前不由得喪失了反抗的勇氣。貴女們尖叫起來,向廳堂的方向退去,全然不顧廳堂已經在剛剛的炮火轟擊下,搖搖欲墜。人群四散而開,尋找著能夠躲避弩/箭的庇護物。
一些人乾脆加入了烏/爾諾家主等人的隊伍,和其他選擇擁護女王的人廝殺起來。一些人則猶豫片刻之後,退出回廊,穿過越燒越大的火焰,站到了阿瓦羅爵士附近。
一直不見恐懼的雅維利執政官此時臉色也變了。
他驚駭地看著阿瓦羅爵士帶來的弩/車。按照原本的計劃,阿瓦羅爵士隻需要炸開官邸的正麵防禦,剩下的事交由自由商業城市來解決。但眼下,阿瓦羅爵士把他們也列入了射殺的目標。
談判團的副官輕輕地碰了一下雅維利執政官,意思是現在要怎麼辦。
雅維利執政官陰沉著臉,目光在阿瓦羅爵士和女王之間來回掃視了一下,然後朝自己帶著的談判團成員們微微地搖了搖頭,示意他們暫時不要輕舉妄動。談判團中幾位不起眼,看起來隻是普通條令官的使臣慢慢地鬆開屈緊的手指。
“雅格也要來插一手啊。”
等到一些猶豫不決的人在弩車麵前做出自己的選擇之後,女王說道。
火光裡,那雙玫瑰般的眼睛平靜而又幽深,像一眼望不見底的赤海。騰卷的火舌落進眼底,隻化為那海麵難以窺見真意的粼粼光影。
女王朝身邊的羅德裡大主教輕輕地點了點頭。
羅德裡大主教吹響了一個鐵哨,尖銳的哨聲劃破天空。
哨聲響起的時候,隱約的不安掠過阿瓦羅爵士心頭,他不再等待新的成員加入這場謀亂,立刻朝著弩車後的士兵們一揮手。與叛黨廝殺的人見到這一幕,不由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士兵們轉動絞盤,彈簧鋼被拉開。在即將崩緊的時候,轉動絞盤的士兵忽然一聲慘叫,捂著臉摔倒在地麵上。
錚錚——
幾聲刺激耳膜的鋼鐵斷裂聲,重型十/字/弓的弓弦在即將繃緊的那一刻斷裂。
精鋼打造的弓弦在繃斷的瞬間向半空中彈起,重重地抽打在轉動轉盤的人臉上,驟然間爆發的力道幾乎將人臉整個的抽成兩半。
阿瓦羅爵士愕然地看向這一批重/型十/字弓,還未等他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急促的馬蹄聲就由遠及近,從背後而來。
一支騎兵踏著煙塵,劈開黑暗衝了出來。
蛇一般騰卷上天空的火焰照亮了他們冰冷肅殺的臉,也照亮了他們提在手上的火/槍。最前麵的,是一位披著鬥篷的騎士,黑發被風吹得有幾分淩亂。
火光自騎士的槍口噴射而出,彈丸破空掃向對背後疏於防備的阿瓦羅爵士等人。
戰馬交錯,來回奔馳。
這一支騎兵既是馬術過人的騎兵,也是高超的火/槍手。他們以驚人的紀律分成了幾組,在來回奔馳的過程中,交替著對阿瓦羅爵士率領的人和剛剛作出錯誤選擇的貴族們發動射擊,彈丸破空交織成羅網。
一蓬蓬鮮血破空飛起,濃烈的火/藥味、鮮血和人肉燒焦的味道混雜在一起,刺激著人的嗅覺和胃部。
阿瓦羅爵士的反應最快,在看到最前麵的那名黑發騎士自暗夜中奔襲而出時,他就毫不猶豫地一翻身,滾落到地麵上,隨即迅速地翻滾到弩/車後,借助弩車擋住了大多數掃射而來的子彈。
轉瞬之間,地麵上紅褐色的鮮血蔓延開一大片,阿瓦羅爵士帶來的人和其他退出回廊的貴族屍體橫七豎八地倒了一地。
來人毫不留情地殺戮令剛剛有過動搖和遲疑的人,後背登時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們煞白著臉,麵麵相覷之間,看著渾身血腥的騎兵們停韁勒馬,整整齊齊地肅然立在被踐踏起的煙塵裡。
噠、噠。
唯有一名騎兵縱馬上前,行到一輛側翻的弩/車旁,敏捷地從馬鞍上翻身下來。
阿瓦羅爵士剛剛掙紮著,要架起十字弓的手被他一腳踩住。黑發騎兵的輪/燧/槍,槍口抵在阿瓦羅爵士的右肩上,扣動扳機。
在爵士幾乎不屬於人類的嚎叫裡,騎士輕鬆地將他從弩車下拖出,朝著站在回廊下的女王走去。人群忽然安靜了下來,人們互相交換著眼色,壓住心中的驚詫——羅伯特·道爾頓,他此時本該在北方負責女王訂婚儀式時的安全工作。
道爾頓的目光隻落在女王身上。
女王朝他頷首。
他微笑起來,隨手將奄奄一息的阿瓦羅爵士丟在地麵,朝著女王欠身行禮。
“晚上好,”他說,“我尊貴的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