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拚荊斬棘(1 / 2)

“那自以為殉道者的人,可要記住自己的身份啊。”

道爾頓臉上的笑容短暫地收斂了一瞬間,但很快地他又恢複了一貫的隨意。他眼睛狹長,掃視旁人的時候,就像一把獵刀在昏暗裡偏轉時刀刃上滑過一隙寒光。

“王權之側,何容神權叫囂?”

羅德裡大主教走進謁見室,道爾頓走進晦暗的回廊,兩人擦肩而過,空氣肅殺得像兩把刀短暫交錯。

“坐吧,主教先生。”

女王於燈下抬起頭來,銀發披散在她肩膀上,麵前是一疊厚重的文書。她的神色平靜,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兩位追隨者對彼此的仇視。

但她怎麼可能不知道?

羅德裡大主教幽深的眼眸注視了女王片刻,什麼也沒有說,走到女王身邊坐下。他取出一份密信,遞給女王。

“教皇選舉結束了。”羅德裡大主教簡明扼要地彙報。

女王拆開信。

信是新任教皇路維斯樞機——現在應該稱他為“聖特勒夫斯二世”——親筆書寫的。他似乎打定主意想要與名聲狼藉的前任卡佩爾家族教皇形成顯著對比,剛繼位便立刻寫信給曾經的盟友羅蘭帝國,表達自己的善意和履行承諾的誠意。在信中,聖特勒夫斯二世關切地慰問了此前女王遭遇的暗殺,並表示自己會對凶手給予嚴懲。

“卡佩爾家族被懲戒以‘大絕罰’,被放逐出聖城。”

女王倒不介意聖特勒夫斯二世以“卡佩爾家族卑鄙地刺殺神授的君主”為借口,報複他的仇人。她真正在意的是聖特勒夫斯二世對自由商業城市的態度。

叛變之夜一過,自由商業城市聯盟執政廳的談判團全軍覆沒,和談暫停,敵對勢不可免。

“自由商業城市,雅格王國。”

女王拿著聖特勒夫斯的密信,站起身走到懸掛在牆壁上的地圖前,雙眉微微蹙起。新教皇允諾與羅蘭結盟,對自由城市施加壓力,要求他們補繳前任教皇任期內所欠的什一稅,並認定他們與教皇國東側的東西烏勒的商貿往來違背教義。

但除去這些,新教皇能夠給予羅蘭帝國的幫助十分有限。

女王在自由商業城市、雅格王國和圖瓦王朝之間畫了一個三角形。

聖特勒夫斯二世就任為新教皇之後,並沒有忘記此前數年間,圖瓦王朝對他的支持。教會在前不久公開承認圖瓦王朝有了一位新國王——一位由圖瓦王室推舉出的新國王。雅格王國和魯特帝國兩者爭鬥這麼久,誰也沒有想到圖瓦王朝會與教會聯合在一起,來了一招釜底抽薪。

魯特帝國在路維斯樞機出現在教皇選舉名單上時,便意識到事情有變的氣息,提前將力量從圖瓦撤回了一部分,把目光放到了凡人的精神帝國裡去。

“我的‘未婚夫’先生稱得上敏銳。”

女王在圖瓦王朝與魯特帝國之間勾勒了一條退兵路線。

奧爾西斯的軍隊撤離得十分及時,因為在他將力量從西側調布到東側後不久,一支西烏勒的軍隊神不知鬼不覺地繞過了水銀海,對著魯特帝國的東部草原地區發動了掃蕩。

東西烏勒原本是位於大陸東側草原上的一個龐大強橫的遊牧帝國。

最強盛時期的烏勒帝國鐵蹄幾乎從赤海一路橫掃過整個天國之灣,連當時的羅蘭帝國都險些覆滅。教皇國的教皇軍便是在那時候建立起來的,目的是抵禦來自草原的異教徒侵襲。幸運的是,龐大的烏勒帝國隻在曆史上曇花一現,很快就分裂為不同的大帳王國,其中最大的兩個王國仍沿用了“烏勒”之稱。

為了區分這兩個遊牧國家,地理學家根據它們的位置,將其標準為“東烏勒”和“西烏勒”。

水銀海——聖彼得山脈——教皇國——赤海構成了地圖上遊牧國家與其他神佑國家之間的分界線。在這條界線上,教皇國就好似東西方國家之間的一麵盾牌,它承受著來自東部草原異教徒的衝擊,教皇國每年能夠從其他信教國家收取數目龐大的貢金,主要原因便是這個。

如今西烏勒的軍隊能夠繞過水銀海,直接從聖彼得山脈通過,誰也不信這背後沒有教皇聖特勒夫斯二世的手筆。

“我們的船塢和碼頭修建得怎麼樣了?”

女王一邊思考著新教皇與烏勒國家之間可能存在的交易,一邊詢問羅德裡大主教。

港口碼頭船塢的修複工作從去年國會結束之後,便開始毫無間斷地進行。

按照根據女王和海軍的意思,修複工作率先圍繞帝國西側海岸線進行。如今帝國西側的重點港口修複工作已經大體完成。

港口的修複工作能夠進展得這麼順利,必須要感謝的還是艾德蒙三世和西索尼婭王後留下來的基礎。“雙王時代”是羅蘭帝國最近的輝煌時代,在那些年代裡,帝國的海軍實力雄厚,國王和王後親自視察過帝國所有重要的軍事和商業港口。此後帝國雖然衰落,但原先的船塢碼頭基礎尚存,修複總比重頭修建來得輕鬆。

但能給工程尋找到足夠的勞工來源,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女王的“慷慨”和“吝嗇”。羅蘭帝國的人口在十四世紀經曆過黑死病的洗禮,減少了約有四分之一,一直到十五十六世紀才開始逐漸恢複。要募集到足夠的勞工,就必須與達官顯貴的莊園作坊進行爭奪。女王慷慨地開出相對而言稱得上豐厚的薪水,並派遣王室代表進行嚴密地監督,確保撥款能夠如數發放到工人們手中時,還有不少人覺得她對低賤的工人厚待得近乎愚蠢,認為她這麼做隻會助長平民的貪婪,讓他們的胃口越來越大。

不過,如今,當初嘲諷過女王的“愚蠢”的人已經見到了這份“愚蠢”的回報。

在以往,勞工們之所以選擇在貴族們的莊園裡工作,是因為在工地上乾活,受到的壓迫不比莊園來得輕,但薪水卻更加不穩定。薪水往往要到工程結束後,才能會全部發放,在這過程裡家中的妻兒早就被餓死了。而且,在過去的十幾年裡羅蘭政治動蕩,碼頭工程經常還未完成,統治上層就改變了計劃,負責人員離開工地去其他的地方,工人的薪水無從尋討。不如在莊園中勞作,雖然要向貴族繳納不少糧食,但每年的收成終究是穩定的。

女王以《港口條例》和《航海條例》通過國會立法的方式,將興建修複和維護港口的工程不容動搖地確定了下來。在第一批勞工每周如數獲得自己的薪水後,他們將女王的慷慨寬厚口口相傳,越來越多的人知道王室負責的港口工程有著良好的經濟保障,勞工從鄉野之間自發地聚集起來。如今工地上,配有王室紅色肩帶的監督人員,被工人們視為“公正”的象征。

整個過程就猶如滾雪球一般,等到莊園主和傳統工會發現自己的很難雇傭到新的仆人和勞工時,已經無力挽回局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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