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爾西斯(1 / 2)

空氣中彌漫著杏仁被碾碎後散發出的氣味,以開心果、海棗和石榴為配料的菜肴盛放在水晶盤中,火雞被安置在小桌正中央,表皮上淋著丁香和葡萄酒混雜成的醬。

年輕君王麵對麵坐著。

人們為這對新締結正式婚約的人留出了獨處的空間,隔著輕薄如雲紗的垂幔,他們依舊能夠欣賞到外麵的舞會,而外側的人卻無法窺探到兩人正在商議什麼。

不論是阿黛爾還是奧爾西斯,都有意讓自己的姿態看起來閒適一些。

阿黛爾拆下了那襲及腰的頭紗,身上繁重的珠寶也去了大半。壁爐將房間烘得暖烘烘的,露出的肌膚在緋紅宮裙的襯托下,越發明淨如雪。奧爾西斯也脫下了自己那件因為鑲嵌了太多金銀絲線和珍珠而沉重如板甲的外套,隻穿著裡麵典雅的襯衫,腰身挺拔。不過他的坐姿要相對端正一些,即不讓自己顯得生疏,也不會過於放蕩,巧妙地拿捏著親近與紳士風度的平衡。

“我該感謝我的兄弟,”奧爾西斯一手持著銀酒杯,一手撚著一枚白色棋子,沒有看兩人中間的棋盤,“如果沒有他的任性妄為,也許我們的相會還要晚上更久時間。”

阿黛爾半側著身,倚著柔軟的靠墊,左手小指懶洋洋地勾著一柄檀木和孔雀羽製成的圓扇:“阿瑟殿下雖然好奇心過盛,可確實是個有趣的人。”

“與阿瑟相比,我確實是個無趣的人。”奧爾西斯說,手中的“白騎士”直走斜躍,踏過了河界,“但我對你的關注,應該比他更早一些。或許你記得,很久以前,我們的婚約差一點就早早定下了。”

奧爾西斯的話確有其事,但那是很久前的事了。

大約是在奧爾西斯和阿黛爾一二歲的時候,魯特帝國剛剛實行新教改革,急於找到一位可靠的盟友。而羅蘭帝國正與自由商會城市角逐天國之海的航道控製權,兩國有過一段短暫的“蜜月”期。

“蜜月期”內,阿黛爾的父親艾德蒙三世與奧爾西斯的父親查理五世的確都有聯姻的意向。

“你還記得?”阿黛爾移動“黑戰車”,直推向前,“那時候你我好像都還隻是孩子吧。”

“是啊,黎賽宮內的房間都已經準備好了,如果沒有教皇的乾涉,我們可以一起長大。”奧爾西斯銀灰色的眼睛雖然時常給人冷酷之感,但也帶著讓人聯想起古代騎士的那種嚴肅認真,“後來的事也不會發生了。”

阿黛爾笑了笑。

如果婚約真的定下,考慮到魯特帝國的壓力,或許艾德蒙三世和國會不會通過那份死刑審判書,而會采取更常見的辦法——將她的母親送進修道院裡。

“這都是神的旨意,凡人唯有感歎它的無常。”

她抬起團扇,半掩在臉上,淡淡地歎息。

白騎士在即將被黑戰車吃掉前,奧爾西斯調動了白禁衛軍直行兩步,擋住了黑戰車橫走的路。

“但你並不信仰神。”奧爾西斯說,語氣並不尖銳甚至稱得上溫和,如果不聽具體內容就和初次見麵的男女互相避開敏感話題,隨意閒談沒有任何差彆,“我們都不信仰神明。你會希望神來庇佑接下來的戰爭嗎?”

路維斯樞機能夠越過重重封鎖,趕在教皇大選之前出現在聖城,魯特帝國不相信其中沒有羅蘭的手筆。

但就像羅蘭隻是在暗中支持路維斯樞機一樣,新教皇上任之後,魯特帝國也不會冒著將羅蘭徹底逼向教皇國的風險,在正式談判中提及此事,而是在棋局中試探,不動聲色地進行警告。

“神會不會庇佑,我們又如何得知?”

女人素淨得近乎透明的指尖按在黑禁衛軍上,毫不猶豫地斜推,以“吃過路兵”換掉了白棋。

她既不承認羅蘭曾經暗中幫助了與魯特皇室有仇的路維斯樞機,也不否定羅蘭與教皇國存在曖昧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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