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繁音停住了腳步。
總感覺現在從那裡經過的話,會出現被流浪貓喵喵黏上的事件。
而另一邊,厲明月和程琳在說的事兒肯定和她有關係。
準確點來說,是和“紀繁音”有關係。
還是選另一邊吧。
紀繁音果斷往傳出厲明月和程琳聲音的吸煙區走去,到近處時揮了揮眼前的煙霧:“悄悄話說得有點大聲哦。”
裡麵的厲明月和程琳都猛地轉回頭來看她。
紀繁音覺得這個場景頗有點像剛到這個酒店時厲明月來打斷她和程琳說話那一幕,不由得笑了起來,招手?道?:“挺巧啊?”
厲明月微微皺著眉盯著她看:“紀繁音。”
“你好。”
厲明月又回頭看了一下程琳。
“你看我乾嘛!”程琳火大。
“不是你提出的主張和猜想嗎?和本人直接對質交換信息不是更方便?”厲明月給她講道?理,“我覺得這位不是不能好好說話的人。”
紀繁音笑眯眯地看著她們。
程琳不自在地清了兩次嗓子:“咳、咳――咳咳!”
紀繁音:“嗯。”
“……”程琳深吸一口氣,看起來有點自暴自棄地問道,“你真?的是紀繁音?”
紀繁音“啊”了一聲,眉梢眼角流露出一點笑意來:“那你先回答我,你是以紀繁音的朋友這個身份提問的嗎?”
“才不是朋友。”程琳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低頭把?已經隻剩短短一截的煙頭使勁往垃圾桶的蓋子上戳,“我最看不慣她這種?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的性格了,天生就是讓人欺負的,爛泥扶不上牆。”
厲明月輕輕歎了口氣,倒也沒阻止程琳口出惡言。
“……所以我知道,你不是我認識的紀繁音,她做不到像你這樣處理這些屁事。”程琳更用力地戳煙屁股,就是不抬頭看紀繁音,“她要是有你一半的脾氣,怎麼可能淪落到被紀欣欣、被我欺負!”
“但我也叫紀繁音。”紀繁音說道?。
厲明月睜大了眼睛,而程琳的動作則是立刻停住了。
“……雙重人格?”厲明月喃喃地說。
“不,單純同名的巧合而已。”紀繁音上前兩步,把?被程琳掐變形了的可憐煙頭拿下來扔掉,“不過發?覺這裡換了人的,你還是第一個……啊,第二個。”
紀欣欣也勉強算一個吧。
抽煙區一時陷入了寂靜當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程琳才低低地問:“她呢?”
紀繁音遲疑兩秒鐘:“不在了。”
聽到答案的瞬間,程琳就像是早已經預料到這個回答似的捂住了自己的臉,幾秒鐘的窒息後,她從指縫裡溢出一聲哭泣。
“都怪我――”她哽咽地說,“都怪我!我應該幫她的。如果我幫了她,她就不用死了!沒有出手相助的我,和加害者有什麼不一樣?!”
紀繁音注視著程琳。
她翻了翻“紀繁音”的記憶。
程琳自小就被家裡慣得飛揚跋扈,他們家覺得女孩子就是這種?性格從不會在外麵吃虧。
所以程琳看不慣“紀繁音”,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和後來的白晝有點像。
但跟白晝避著走又有點不一樣,程琳就喜歡主動去找“紀繁音”挑事兒,想看看她到底能有多窩囊。
一來二去,看起來程琳的一番行為氣到的隻是她自己。
某天,程琳看見“紀繁音”在寫日記,又想起年級裡流傳著“紀繁音”喜歡一個已經畢業的宋學長,就偷偷湊過去看了一眼“紀繁音”的日記。
――程琳震驚地發現日記上是她完全看不懂、好像剛從什麼高深教材裡挖出來一樣的公式。
程琳當機立斷搶了“紀繁音”的日記本細看――當然還是看不懂――質問紀繁音:“這是什麼東西?!”
“什麼、什麼也不是!”
“你騙鬼啊!這還能是鬼畫符不成?!”程琳迅速往前翻日記。
“……傅裡葉變換……”
“傅什麼玩意兒?!”
於是程琳就把?日記本從小可憐“紀繁音”的手?裡沒收了。
此後學習成?績平平庸庸的程琳一番網上調查,驚訝地發現――被欺壓的小可憐居然是個天才。
“我那麼刻薄!我那麼惡毒!我罵她、我逼她去反抗,但她和我說她不敢,‘平庸就好’!”程琳嘶啞地說,“那時的我多蠢啊,從沒想過她為什麼會不敢,我隻理所當然地覺得所有人都該和我一樣莽撞沒腦子……高考錄取通知出來時,是我和她最後一次說話,那也是一場單方麵的爭吵。”
紀繁音很了解個中詳情:“因為她報考了和你一樣普普通通的專業。”
兩人都是臨湖大學英語係的。
“如果我能早點問問她紀欣欣到底哪裡這麼可怕,但凡我能想想怎麼在同學老師心中改變紀繁音的形象,又或者我能幫她點什麼、隨便什麼……可我為什麼什麼都沒有做啊!”程琳聲嘶力竭地吼,那更像是一種?宣泄,“現在、現在我隻剩下這一本她的日記了!我連她的私人日記都要搶!我靠我真?他媽是個垃圾!”
厲明月在旁冷靜地提出一點:“至少日記幫助證明我哥眼瘸認錯了人。”
哭得滿臉通紅、狼狽不已的程琳狠狠瞪了厲明月一眼。
紀繁音伸手?摸了摸程琳的頭發,又將她抱進了懷裡:“彆哭了,我明白了。”
“你明白個屁!你又不是她!”程琳罵罵咧咧。
“不,”紀繁音笑著輕拍程琳的後腦勺,“我明白你其實很想當她的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