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2 / 2)

穿書之豪門男寡 豆瓣君 20793 字 10個月前

他剛一轉身,一邊的鐘信卻忽然叫了他一聲。

“嫂子…”

秦淮愣了愣,收住了腳。

他心裡正有些暗悔,不如方才給他也下了同樣的藥量,那此刻倒下的,說不定就是兩個人了。而這會子,從鐘信的身上,還根本看不出一絲喝下迷藥後應有的症狀。

鐘信依舊躬著身子,見他站下,眼睛便轉向窗外,用手指了指遠處寶輪寺的佛塔。

“嫂子,方才你問我家廟中那停靈的所在,老七因念起舊事,說的有些多了。不過老七雖然卑微,卻素來相信在神佛慈悲之下,自有善惡因果報應,雖說橋歸橋,路歸路,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但便是受人一餐一飯,也終是還了的好。嫂子就請去罷,有事喊老七便好。”

鐘信這番話說下來,若聽在鐘家其他人等耳中,大概都會覺得這一向寡言少語的老七怎麼忽然間變得神神叨叨,不知說的什麼。

但在知曉鐘信未來命運的秦淮這裡,卻在他最後的幾句話中,隱隱聽出了弦外之音。

隻不過他現下還來不及細細琢磨這番話中的深意,而是必須先去看看鐘仁在喝了那藥茶後,究竟是何種模樣了。

秦淮推開了浴室的門。

刹那間,隻覺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麵而來。

一個身著中衣的男子仰麵朝天,蜷臥在地上,人事不知,卻不是大少爺鐘仁是誰。

這工夫,他素常便極其晦暗的臉色,已經變得灰白如紙。而在眼睛、鼻子、耳朵和嘴巴這七竅裡,竟然全部向外流著暗紅的血跡。

那血液不知流了多少出來,竟然將整個地麵都染成一片暗黑色的紅,難怪一打開門時,便是濃重的血腥。

怎麼會是這樣,他這是怎麼了?

秦淮一時間有點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下意識便伸手揉了揉雙目。

地上的鐘仁並沒有什麼改變,依舊是一動不動,隻不過這一次,秦淮卻注意到了他流血的雙眼,竟然是張著的,隻是已無半分神采。

他一顆心就像是被重錘敲打著一般,渾身一陣陣發抖,卻還是咬緊牙關,用力擰了自己大腿一把,逼自己鎮定下來。

連續深呼吸了兩次,秦淮終於抬起腳,輕輕走到鐘仁身前,俯下身,將食指伸到他的鼻下。

老天!

原來此時的鐘仁,果然已是氣息全無。而離得近了,看著他七竅流血的臉,秦淮隻覺一陣眩暈,不由便跌坐在地,卻剛巧撞在身後的木桶上。

後腦與木桶相撞的痛感讓他從眩暈中漸漸清醒,腦子也開始迅速地旋轉起來。

鐘仁死了。

吃了自己下過迷藥的參茶後,死了。

這是第一個直撞進大腦皮層的清晰念頭,可是隨之產生的,卻是讓秦淮感覺混沌難辨的東西。

明明自己隻加了三個小指甲的藥粉,那份量和整包藥相比,差距懸殊。按鐘仁的說法,便是全包藥吃下去,或許才有可能出事,可是眼下,才那麼點量,他怎麼就會真的死了?

他死了,自己又該怎麼辦

像原計劃一樣溜走跑路?可是現在的情形,已經和事先相像的完全不同了。自己不僅僅是迷倒了鐘家的兩個兄弟,關鍵是其中一個,已經直接見了閻王。

自己若是再跑,豈不是跟直接承認是自己弄死了鐘仁一樣,百口莫辯。再說,以鐘家之財勢,這涉了人命之事,自己便是跑,又焉能跑得掉。

可是不跑,待鐘家人進香歸來,見鐘仁忽然七竅流血暴斃,自己又該如何解釋,才能說清他的死因呢?

秦淮隻覺腦子裡像有成百上千個蜜蜂在嗡嗡亂轉,無數個念頭和思緒纏成一團,卻又全無思緒。

窗外忽然傳來寶輪寺的晨鐘,在寂靜的庭院裡,清越而幽遠。

那鐘聲像是敲在秦淮的心口一樣,讓他一下子坐直了身體,好像在重重迷霧中,突然透出一個明亮的豁口。

他想到的,正是方才鐘信說給自己的那番話。

片刻之前,這番話聽在秦淮耳中,還隻是驚訝於鐘家大房往事的狗血淫*邪,可是現下,他卻在鐘信的字裡行間,忽然找到了一些極其重要的信息。

鐘家接連暴斃的大少奶奶,皆死於床幃之間,在經過官家查驗後,果然都曾和大少爺共同服用了催情的藥物,又皆因服藥過量,導致了最後的橫死。而大少爺之所以無事,不過是服用的數量不足,或男女身體承受度有彆罷了。

那麼,如果大少爺偶爾性之所至,被刺激得加大了用藥的數量,是不是也有可能突然承受不住,七竅出血而亡呢?

從之前大奶奶們的例子看,隻要吃多了藥,就完全可能啊!

秦淮感覺自己像是個溺水的人,忽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的麻繩。而這麻繩,正是鐘信那番言語。

自己方才還在意外,他為何忽然間講了這些陳年舊事。卻不料轉瞬之間,這些舊事便成了對自己極為有用的信息。

如果自己不知曉這些曾經發生在大房中的過往,尤其是那些有關大少奶奶和鐘仁共同服食藥物的細節,有些事,就是編,也是編不圓的。

這工夫,秦淮似乎已經有了一個不敢確定,卻又必須要去嘗試的主意。

他咬牙站了起來,有些哆嗦著回到臥室裡,先將身上穿好的黑色長衫脫掉,隻穿著那件半露半透的白府綢衫褲。

鐘仁方才喝參茶的茶碗還在那裡,他倒了些冷開水,便將那油紙包從口袋裡掏出來,挑了一小指甲的迷藥下去,很快,藥末便消融在水中,不見一絲蹤影。

秦淮深吸了口氣,再不及多想,幾口便將那碗藥水喝了下去。

然後,他走到臥室的門邊,對著客廳方向大力喊了兩聲。

“叔叔,叔叔!你快些過來,出事了!出事了……”

客廳裡隱約傳來鐘信急匆匆的腳步聲。

秦淮鼓起勇氣,轉身又跑進了沐浴間裡。雖然很怕去看地上麵鐘仁的臉,卻還是強迫自己一點點挪到他的身邊,將油紙包塞進對方的懷裡,然後猛地躺下去,與鐘仁摟抱在一起。

瞬間,鐘仁身上的血汙和流淌在地上的血跡,便將他的全身上下都染紅了。

門口傳來鐘信的聲音。

“嫂子,方才可是你叫老七?大哥他…和你都在裡麵嗎?”

秦淮緊挨著鐘仁的身體,他不敢睜開眼睛,卻能感知到對方的身體越來越冷。

“叔叔…快些…快些進來…大爺他好像出事了!”

秦淮的聲音已經帶著十足的哭腔,並且這腔調,還真不是裝出來的。

這會子,他真有心狠狠地哭上一場。

門一下子被推開了,鐘信的臉迅速進入秦淮的眼簾。

奇怪,一樣喝了迷藥參茶的他,到這會兒光景,竟然還是一如平常。

看到臥在血泊中的鐘仁與秦淮,鐘信的眼睛裡,閃過了一絲極為複雜的光芒。

那光芒雖然極其短暫,但一直盯著他的秦淮,卻沒有錯過。

在那一刻,秦淮心裡忽然有了一個奇怪而篤定的念頭。

他覺得在鐘信打開這扇門之前,就已經知道了鐘仁的下場。

V章3

看著臥在血泊中的鐘仁,和被他半壓在身下的秦淮,鐘信的眼睛睜得很大,目光中雖有驚恐,卻似乎又暗藏著其他情緒。

可是那份驚恐的所在,似乎並不僅僅是被滿臉血汙的鐘仁所駭到,也驚訝於方才還一身黑色長衫,此刻卻變成了白府綢衫褲的秦淮。

“嫂子…大哥是摔倒了還是怎麼,為何片刻之間,出了這許多的血?”

鐘信邊說邊俯下身來,去看鐘仁的瞳孔,同時伸出手,去抓鐘仁伸在中衣懷裡的右手,大概是想摸摸他的脈搏。

鐘仁的那隻手一直伸在衣襟裡,秦淮既不敢多看他,便沒有過多留意,隻以為他是在死前撫摸自己難受的心臟。

鐘信向外拉了一把,鐘仁的右手卻還卡在衣襟裡麵。

他瞥了眼秦淮,便將手伸到鐘仁的懷裡,在中衣的內袋裡,將他的手輕輕拉了出來。

鐘仁的右手已經有些微微的僵硬,手掌半握著,卻可以看到手掌中有一團像絲綢又像軟甲的東西。

秦淮愣了。

那東西鐘信或許不識,他卻是再熟悉不過,原是每日裡穿在自己最私密處的…守貞鎖。

他急忙伸出手,將那東西從鐘仁的手裡輕輕取出來,又順手揣進了懷裡。

鐘信一隻手正按在鐘仁的脈搏上,似乎沒有留意這些,卻又似乎都看在了眼裡。

大約一分鐘的時間,鐘信從鐘仁的手腕上收起手指,嘴角哆嗦了兩下,搖了搖頭。

那裡,早已經沒有脈象了。

“叔叔,大爺他不是摔成這樣,而是忽然間七竅流血後,才摔倒的。我剛剛也試了他的呼吸,半點全無,怕是真的已經不行了!”

鐘信麵色深沉地點了點頭,忽然伸出手,指了指秦淮的上身。

“大哥為何會忽然間七竅流血,又為何會這般的快?嫂子方才不是這身打扮回的房,怎麼這會子又成了這副模樣?”

他這兩句話,聽起來像是在追問秦淮,卻又不帶半分疑問的口氣,反倒像是在提醒他什麼。

不待秦淮開口,鐘信又低低道:

“出了這天大的事兒,自是不能拖延。老七要馬上趕去家廟那邊,想辦法找人聯係上太太和家裡人等,嫂子可有什麼想說的,便說予老七知道,免得待家裡人都回了來,咱們這話…就不好變了。”

兩個人的目光在空氣中對撞了一下,又都飛快地垂下了眼簾。

秦淮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麵前同樣表情微妙的鐘信,不知為何,他忽然發現自己竟然變得冷靜下來。

鐘信這幾句話說得彆有深意,秦淮卻並未感覺到意外。

因為他知道,對於鐘信,自己心裡掌握著其他人都不具備的底限。

那就是大哥鐘仁的暴死,不管到底死於何種原因,在他的心底,都絕不會悲傷,甚至可以肯定的說,是在狂喜。

隻不過這個擅長偽裝自己的小叔子,絕對不會輕易表露出來罷了。

雖然如鐘信那會對自己所說,橋歸橋,路歸路,各人有各人的造化,誰也不知日後又會如何。

但是秦淮知道,在鐘仁暴死這件事上,鐘信想做的,卻是和自己走在同一座獨木橋上。

因為,他要最大程度地撇開他自己,保全他自己。

畢竟在鐘仁突然橫死之際,這整個院子裡、臥房中,便隻有秦淮和他兩個人。

而且重要的是,在鐘仁臨死之前,又曾喝過他親手煮好的參茶。

所以,以他的性格和心機,又怎麼會不想聽到嫂子最後將要給出的、那個要麵對鐘家所有人的答案呢?

他一定是要聽完,才會走的!

秦淮深吸了一口氣。

“叔叔,我把方才發生的事情說一次,你聽好了,若有人問到,也好說得清楚一點。”

鐘信看似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昨天晚上,大爺本是不打算來家廟的,可他一是想過來陪陪太太,二是擔心我初次來寶輪寺,一個人形單影隻,太過寂寞,因此雖頂風冒雨,還是來了這裡。誰知事不湊巧,卻偏生出了淫僧那檔子事兒,大爺心情不佳,在家廟和住持等人生了好大的氣,回來後便直說胸口疼。我寬慰了半天,方才睡下 。”

鐘信見秦淮一邊說一邊不時看向鐘仁的屍體,目光中似有怯意,便將身體慢慢移過去,擋在秦淮和鐘仁的屍身前麵。

“待到今兒個一早,天還沒亮,大爺卻偏偏醒了過來。大約是昨夜換了地方的緣故,大爺醒來後便興奮得緊,定要與我行房。因近年來大爺接連娶過數房奶奶,身子耗得空了,向來都是用藥支著身子,所以整個人虛得厲害。這段日子,已是非常不好,甚至…已不能再行房事。”

秦淮說到此處,隻聽鐘信微微咳了一聲,卻並未言語。

“因此那會子,大爺便把隨身帶的藥取了出來。因這些年來,大爺用藥時都是用參茶送服,因此特特召喚了老七,讓他起來燉了參茶。待參茶燉好,大爺便把那迷藥‘雛兒斬’摻了進去,讓我吃上一些,而他自己,因擔心起不了陽,又比平日多用了好些下去。”

鐘信又微微咳了一聲,看著秦淮的目光裡,竟隱隱有一種讚賞的意味。

“用了藥後,大爺又說要同我一起在那木湧裡共浴,順便行了那事。他與我共進了浴間後,我剛要脫了中衣,卻聽他大叫一聲,一隻手捂著心口,整個人卻在不停地發抖,我因害怕,剛想過去扶他回房,誰知他一頭栽過來,壓在我身上,眼睛鼻子各處都齊齊噴出血來,那樣子,既讓人害怕,又真真是可憐啊!”

秦淮一口氣將自己心中想好的話都說了出來。

這些話,參考了鐘信透露給他的那些細節,可以讓熟知這些往事的人,自然而然便會將眼前的事故,與當年那些曾經發生在大房裡的經曆,關聯在一起。

隻不過,從前死去的人,都是大房的奶奶。而這次,死者調換了角色,服藥過量的,終於輪到了鐘家的大爺。

在編想出這樣一番情節的時候,秦淮也知道這裡麵最重要的,便是鐘家一定會將自己視作最大的懷疑對象。

所以他才在鐘信講述的往事中吸取了經驗,自己也趕緊服用了那迷藥下去。這樣如果報官後有人查驗,自己體內自然也和鐘仁一樣,都有藥物的痕跡。

隻不過就像當年一樣,有人過了量,有人僥了幸。

而之所以特意提到讓老七起早燉茶,自然也是因為那藥著實是摻了參茶後才喝了下去,如果不提,在查驗中,反而會出了紕漏。

鐘信聽他說完這番話,有一陣沒有言語,隻是在不知不覺中,身體卻恢複了佝僂的樣子。

片刻後,他躬身朝秦淮微施一禮,語氣一如尋常,依舊是那副卑微的模樣。

“嫂子,老七都已經記下了,我這就去家廟通傳大哥的死訊,差不多回來時,相關人等,便也都會到了。”

秦淮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他話中隱含的意思。

鐘信轉身便朝外走,到了浴室門口的時候,卻忽然轉了身。

他的目光在鐘仁愈顯冰冷可怖的身體上看了看,繼而,落到了秦淮極度蒼白的臉上。

任誰都能看得出來,此時的秦淮,雙眸裡裝滿了恐懼與緊張。

畢竟鐘信此時走後,這偌大一座庭院裡,隻有他和一具冰冷的屍首,一齊躺在昏暗的浴室中,那情景,著實讓人驚恐。

“嫂子,老七知道這會子,誰留在這裡,都不會好過。老七有個法子,可以暫避了眼前的情狀,隻不知嫂子可願意試上一試。”

秦淮緊緊地咬著牙根兒,卻不說話,隻用力點了點頭。

鐘信慢慢走到他的身前,眼中忽然閃過一道光芒,猛地伸出右掌,用力砍在秦淮後頸之上。

秦淮隻輕哼了一聲,便一頭栽了在了鐘仁的身上,一動不動。

鐘信轉身欲走,忽然又想到了什麼,俯下身,將手伸進了秦淮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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