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確是不敢在晚上吃這些的,今兒弄了這些個吃食,隻因叔叔這幾日回來時都已經好早晚了,勞乏了一天,看起來神色上虧空得很,倒是補上些湯水小食,也添上些氣力才行。現在外麵行事,勞身之外,更要勞神,叔叔雖然年輕,卻也不可大意了身子。”
鐘信坐在桌邊,一邊聽他說話,一邊便看那幾樣點心,果然有湯有水,果品糕餅,想得十分周道。
他心中隻覺一股暖意湧出來,本是十分勞乏的身子,雖還滴水未進,卻隻覺舒坦愜意了許多。
他拈起一塊榛仁酥餅,卻先不往嘴裡送,隻低聲道:
“嫂子方才說晚上不敢吃這些東西,卻是為了什麼?”
秦淮哪知道他竟然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一時間倒愣了愣,略有些尷尬地道:
“並沒有什麼,不過是想…保持些身體罷了。”
他不好意思說自己身為一個當代的青春少年,正是最重外表,最在意體態的年紀。要是不管不顧,放開了吃,便鐘家這些美食,保管三個月內便把自己吃大一號不可。
鐘信把那酥餅吃了,上下打量著隻穿著中衣的秦淮,目光在他的腰腿上盤桓了良久,忽然眯起眼睛,低低道:
“嫂子的身子,骨肉勻停,確是剛剛的好,老七雖不甚懂這些,隻是看那些畫本上的人,倒覺得都不如嫂子好看。”
秦淮隻覺得臉上一熱,沒想到鐘信竟然說出這樣直白的話來。
待見他一邊輕輕咀嚼著嘴裡的酥餅,一雙眼睛卻在自己的身上遊走,看那臉上享受的表情,也不知在他眼裡,是那食物美味,還是自己…更美味。
隻是究竟是不是真的好看到秀色可餐倒也罷了,可鐘信嘴裡那畫本上的人,又是怎麼回事?
秦淮忽然就有了一份強烈地好奇心。
畢竟他看過兩次鐘信描摹的人物,可是那臨摹的畫冊,可都是鐘仁的男男春宮,總不會他現下比擬自己的,也還是那春宮圖裡的美男吧?
不可能。
雖然用現在的話說,老七這人原也有些悶騷,可是畢竟還是極有城府,極端正的一個人,還不至於平常看見自己,心裡麵便會想到那些香豔的畫麵上去。
“叔叔說的那些畫本,卻又在哪裡,我素來在家除了調香,便是閒著,不如叔叔找出來給我,閒時翻看下,也打發些時間。”
鐘信正舀了一勺雞皮酸筍湯,聽到他說要那畫本來看,手指哆嗦了一下,一勺湯倒灑了一半在碗裡,口中下意識便提高了些聲音:
“那畫本,嫂子是不能看的!”
他方才因看著嫂子入迷,原是順口之中,便把心裡想的念頭,倒不留神說了出來。這會子見嫂子提起來,登時便覺得臉有些發熱,隻因為他口中那畫本,可不正是生前鐘仁交給他臨摹後,便一直留在他這裡的春宮。
因自打在寶輪寺那間空房子裡,自己和嫂子裸身相對後,鐘信也不敢問自己為什麼,隻知道窗外越是花香四溢、月光如水的夜裡,自己越是像中了魔般,滿眼睛裡都是那個不著絲縷的妙人兒。
而這光景,能幫著這思春少年打發漫漫長夜的,好多時候,便是那兩冊鐘信又愛又恨的畫本。
所以喜愛,實是因為人性使然,以他的年紀身體,若是對那種香豔的春宮都毫無興趣,倒怕是個天生的廢人了。
而之所以會恨,則因為這兩本書裡,又都暗藏著當年自己在鐘仁麵前所受的屈辱。畢竟那時候,鐘仁讓他臨摹這東西的本意,是誘使他去與嫂子發生那種事情罷了。
隻是當初雖然並沒有真的與嫂子發生什麼,但是這光景,每一次在翻看那一幅幅或香豔或汙穢的畫麵時,他的腦子裡麵,卻總是時不時就跳出嫂子的臉。總覺得,那一個個風情萬種的畫中人,似乎都不如嫂子來得鮮活吸引。
不過在二人成親之後,每日裡共處一室,那春宮畫本,鐘信便再也未敢從暗處取出來過。
對他來說,每天夜裡,在秦淮深睡之後,自己儘可以大著膽子賞鑒月光下的嫂子,從發絲到足尖,每一寸每一縷都看得仔仔細細。那帶著呼吸的溫熱肉體,散發著青年男子自然的體香,簡直就是自己夢寐以求的尤物,又何需再看什麼畫本來畫餅充饑。
當然,雖然因身邊有了嫂子這樣活生生的身體可以讓眼睛銷魂,可是那眼睛看得到,手上卻摸不得,嘴裡更吃不到的感覺,也十足地折磨了鐘信好多個夜晚。
“叔叔倒真是小氣,不過是個畫本子,明明自己都已經看了,怎麼我倒看不得,難不成,裡麵畫得,竟是些見不得人的東西不成?”
秦淮見他一口拒絕了自己,心中更是生疑,他終究也是個年輕的性子,見鐘信明顯神情緊張又尷尬,倒偏要尋根問底。
鐘信微微咳了兩聲,心裡麵忽然加速跳了起來,鬼使神差地,竟朝秦淮點了點頭。
“嫂子猜得不錯,那裡麵,確是有好多見不得人的東西,所以...嫂子竟還要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