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熄沉默一會兒,又問:“周公子也是常客?”
顧茫點點頭。
墨熄盯著他,那張英俊深刻的五官似乎籠著某些變幻莫測的情緒。片刻後,倏爾冷笑:“我之前覺得你變了。現在又覺得你還是和從前一模一樣。會討各種各樣的人歡心。”
他眼底的夜色更濃,像是往事沉沉欲墜。
“你自己珍重吧。”
他說完,忽然從靠著的圓桌上直起身,披上鬥篷,朝門口走去。
“你要走了?”
墨熄側過半張臉,冷淡道:“走了。不礙著你做生意。”
“可是我——”
墨熄停下腳步:“怎麼。”
“我收了你的貝幣……”
墨熄頓了頓:“就當我還你的舊情。”
顧茫眉宇間蹙著一團怔忡:“舊情……”
儘管覺得顧茫的表現很奇怪,但時間不多,等周公子上了樓,自己就算是想走也走不掉了。
於是墨熄最後瞥了他一眼,轉身準備推門。
可就在這時,顧茫忽然默默地說了句:“你富。有錢。我想知道你是誰。”
已觸上門緣的手,驀地頓住。
墨熄的背影僵直,過了一會兒,驀地回過頭來:“……什麼。”
“……”
“你富。”
“後麵那句!”
“……有錢。”
“再後麵!”
顧茫被他的反應懵到,猶豫著重複:“我想……知道……你是誰?”
耳中似有飛湍爭喧y,眼前似有巨石落懸崖。
墨熄屏息凝神,死死盯著顧茫的臉,黑褐的瞳眸緊緊收攏,眸底有光暈在顫動。
“顧茫。”肺腑都涼了,卻仍咬牙狠戾道,“你他媽的,玩我?”
顧茫茫然地:“你是客,你付錢,不是你玩我嗎?”
墨熄的五官都有些扭曲了,腦中卻閃過方才對話間顧茫的種種異樣表現,心中掀起驚濤駭浪,竟是震得半天回不過神來。
然而就在這時,他們身後的門突然“吱呀”一聲動了。
門縫後頭傳來一個男人懶洋洋的聲音:“顧茫,你周哥照顧你生意,你也不知道滾出門來跪著迎客?”
墨熄驀地回首,但已晚了。
那個姓周的小混球已經一邊說著話,一邊晃晃悠悠地走了進來。並且眼皮翻動,抬起了惺忪的視線——
真是苦了墨帥,那麼一本正經的人,居然得在短短一個時辰內應對兩次這種糟心的情況。上一回還好,這一回卻是退無可退,躲無可躲,竟被後輩撞了個正著。
墨熄本來被顧茫的“你富。有錢。我想知道你是誰。”弄得頭都炸了,可他現在也沒功夫細究,隻暗罵一聲,徑直將顧茫推靠於牆,高大的身影俯壓而下,一手撐在牆邊,正好擋住兩人的臉。
顧茫在他懷裡睜大眼睛:“你……”
“噤聲。”墨熄低頭托起顧茫的下巴,指腹粗糙,力道不容置否,側過臉,俯身貼了過去。
薄涼的嘴唇貼近柔軟的,熾熱呼吸近在咫尺。
他早已不願再碰這個叛徒了,所以自然不會真的再吻顧茫的嘴唇,但為了不讓彆人看出什麼異樣,他仍然貼的很近,幾乎是鼻尖點著鼻尖,嘴唇貼著嘴唇,中間那一點若有若無的距離,反而成了秋日葦絮,酥麻麻地拂動著。
之前躲嬤娘的時候,墨熄曾覺得自己今天的倒黴已至極限,絕不會有更糟心的事了。
他太天真。
墨熄把顧茫禁錮著,用低渾的聲音對顧茫說,“彆出聲。”
顧茫被他壓在身下,倒也沒想彆的,隻是因為墨熄身上的壓迫性和掌控力實在太強了,山嶽一般鎮得人透不過氣來,他不想太難受,所以幾乎是本能地點點頭。
“靠過來。”
顧茫靠了過去。
於是兩人此刻的姿態從門口看,就好像正吻得纏綿悱惻愛欲橫呈,下一刻就要如膠似漆地滾到床上去似的。尋常人若看到屋內這般旖旎景象,多半是驚呼一聲掉頭就走。
但氓流和尋常人顯然是不一樣的。
周公子先是一愣,接著他往後退了兩步,回去看顧茫門前懸著的牌子,揉了揉眼睛喃喃:“是黑字,應該沒客才對啊……”
等最初的錯愕過後,這位周公子居然更來勁了,他依舊往屋裡走著,然後笑道:“哎喲,可真是不好意思,門口那懸牌的法術好像不靈了,我可真不知道屋裡頭還有彆人。”
“……”
“這位兄台,你真能耐,咱們這位顧大將軍可是整個落梅彆苑最刺的刺頭兒,居然能被你哄得乖乖在懷裡由你親,你這厲害手段不如也教教在下,給在下也尋個歡?”
說著嘿嘿一笑。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嘛。一起爽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