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墨熄心跳驟快, 腦中嗡地一聲,反手就要去製他, 可他還沒碰到顧茫, 就被環住了後頸。
一片漆黑裡, 顧茫幾乎是崩潰而顫抖地,親吻間沙啞含混地喃喃:“你。抱我……”
曾經顧茫打仗的時候,人們都說他身上有股頭狼的獸性,凶狠,機敏,勇猛,而且很有統帥力,是重華帝國仰不可及如在神壇的戰將, 所以他得了那麼一個名字, 叫做“神壇猛獸”。
但旁人不知他在其他地方的野性。
隻有墨熄清楚顧茫在床上是什麼樣子的,他有強悍緊繃的肌肉,線條淩厲的腰身, 交頸之間充滿了張力。從前兩人糾纏不清的時候,墨熄曾無數次被他主動吻過, 而後深陷溫黁, 不可自拔。
可不是現在。
現在已經隔了那麼久了, 隔了背叛與生死, 國仇與私恨,忽然再被反製著強吻,墨熄心裡落了心火, 燒出欲念,耳中嗡嗡作響。可他仍是竭力忍住,反手製了顧茫,不由分說地將手指埋進對方的發髻裡,血腥氣在唇齒間彌漫開。
墨熄咬牙道:“……你彆招惹我。”
掌心倏然亮起火球,將這一方寢臥照亮——還是墨熄記憶中的樣子,沒有窗的奴居小屋,東西擺放得亂七八糟,床邊翻著放了一隻小壇子,算是床櫃,上頭擺著一隻插著野花的小胖肚瓶。
顧茫的神智似乎已經完全潰散了,他茫然又渴望地望了墨熄一會兒,好像墨熄說的話他一個字也沒聽懂似的,過了一會兒,又湊過去想要親他水色淡薄的嘴唇。
墨熄心中又煩又燙,怒道:“彆碰我!”
可那個鬼影不知給顧茫服了什麼見了鬼的藥,他的體魄恢複得極好,稍加鬆懈幾乎就製不住。
兩人爭鬥太烈,一不留神顧茫腳下一絆,竟帶著墨熄一同往床上摔去。小木床發出一聲危險的吱呀,墨熄沉重地壓在顧茫身上,顧茫幾乎是在同時發出了一聲沙啞的悶哼——與另一個男人廝磨接觸的動作讓他的眼神愈發混亂,他服了情藥後的身體是滾燙的,藍眼睛裡也燒著濕潤的光澤,仿佛河麵燃起了火,要把墨熄的魂靈吞噬掉。
墨熄低頭看著躺在自己身下的這個男人,血也燙的厲害,他禁欲了那麼多年,再加上他對顧茫本來就有強烈的渴望,要強按住自己的欲念才能沒有任何逾越之舉。
可是,舉止能控製,反應卻是控製不住的,墨熄的呼吸變得粗重,沉熱,充滿了雄性的張力,他一邊低聲命顧茫彆動,氣流卻拂在顧茫耳側,激起一陣戰栗。
顧茫喉頭滾動著,濕潤的眼眸看了他一會兒,沙啞道:“難受……”
“……”
“很……熱……”
墨熄低沉地呼吸著,從他湛藍的眼睛裡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籠罩在迷離的**裡。
“我很……熱……”
很熱的也並不止你一個人——不過這種話,墨熄是怎麼也不會說出口的,他胳膊強硬地壓製著顧茫,可顧茫一直在他身下掙紮磨蹭,一來二去的,墨熄又怎麼可能不起反應。肢體交纏間,墨熄低聲怒喝道:“彆再亂動!”
但是顧茫感受到了,男人就硬實地壓在他身上,隔著衣袍,隻是無意的一蹭,那種硬度就像是勾起了深埋在他顱內的某種記憶,他整個人都戰栗了,喉嚨裡漏出低沉的呻·吟。
不近任何美色的羲和君被他這麼輕輕一哼,就覺得硬得發痛,漲得發瘋。太難熬了……更何況顧茫此時躺在床上,衣衫淩亂,目光空濛,胸口一起一伏地喘著。
他的神情很難過,好像在責備墨熄為什麼不願意碰他,又好像隻是單純的感到痛苦和空虛。
“我難受……”
墨熄咬牙道:“忍著。”
“你再……”顧茫神識不清地,“你再蹭蹭我……”
這種赤.裸而直白,簡單卻羞恥的語句,被顧茫這樣說出來,惹得墨熄胸中騰然火起,他驀地閉上眼睛,暗罵著,不願去看顧茫的臉。
可是這種事情不是眼不見就為能為淨的,顧茫抬手去撫摸他的臉,顫抖著又想去噙住他的嘴唇。墨熄一下子睜開眼睛。
黑眸暗水深流。
明明已蓄積了那樣熾烈的欲,卻在顧茫要吻他時,抬手捂住了顧茫的臉,墨熄怒氣衝衝道:“我絕不會……再碰你!”
顧茫顯然是聽懂了,他微微睜大眼睛,好像在委屈什麼,痛苦什麼似的,藍眸子裡的水汽越來越深。
墨熄不能給他任何回應,否則引起顧茫的共鳴,這幻境便會愈發難破。
但他也無法解除顧茫此刻身中的情毒。
顧茫額頭沁出細細的汗,混亂中,他似乎是再也受不住了,在墨熄身下掙紮著:“……難受……”
“……”
瞳孔在藥勁的刺激下收縮著,顧茫煎熬不得,便是萬蟻噬心,哽咽道,“……不要……不要這樣……”
墨熄製著他,懷裡的人抖得越來越劇烈,到了最後,幾近痙攣。
“好……難受……”
忍到後來,顧茫幾乎崩潰了,像是瀕死的魚,大口大口喘著氣,臉上浮著異樣的潮紅,不住地掙紮哽咽著,一片混亂暴虐。
“你……不如……殺了我……”
墨熄心中一窒:“顧茫……”
“你殺了我吧,乾脆點……殺了我……”
“……”
墨熄知道再這樣下去絕對不行。他緊咬臼齒,一麵壓製著顧茫的掙動,一麵沉鬱焦躁地想著辦法——忽然明光一現——如果……如果暫時讓顧茫失去意識,能不能再拖一會兒?
雖然不知有沒有用,但也隻能這麼一試了。
他這樣想著,喘了口氣,驀地起身,一擊手刃劈在顧茫頸後側,正中昏迷穴位。顧茫昏了過去。
劈完之後,墨熄低喝道:“率然!召來!”
軟鞭應召而出,墨熄命神武將顧茫捆縛住,以防他清醒之後會做出任何自己意料外的舉動。可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
嗒嗒嗒。
誰——?
幻境中的人統共隻有三個。他自己。顧茫。還有就是……
那個鬼影采花賊。
墨熄的眸色驀地狠戾一沉,將顧茫擋在身後,指端凝出梅花靈鏢,他心中怒得厲害,隻待那人進來,將之碎屍萬段。
停住。門開了。
月光之下,有一個手持刺刀的人立在門口,皎潔的光華照亮了他的臉——
纖長的眼尾,幽藍的眸子,一管周正鼻梁挺而柔和。他束著利落的發辮,囚衣微敞,露出小片肌肉勻稱的胸膛,肩上還披著墨熄之前留給他的黑金色外氅,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墨熄神色一變:“顧茫?!”
那,床上這個是……
他回過頭,便像是在回應他的愕然,忽地一陣黑煙卷起,床笫上的那個人竟驀地散成了灰燼!
一陣尖銳瘋狂的笑聲驟然從四壁湧出,無處不在:“哈哈……哈哈哈哈……”
是那個鬼影又在說話!
鬼影獰笑夠了,說道:“羲和君,方才你床上那個,是夢裡人生出的幻覺啊。”
“……”
“你知道他是怎麼生出來的麼?”鬼影無不得意道,“是你聽了我的話,從一開始被我引著往顧茫中了情藥那一處想,你以為你沒有和幻境相呼應,但當你推斷時,就已經不知不覺地把你的想法輸送給了它!”
鬼影越說越是囂張,氣焰猖狂道。
“你以為維持心念不動就算完了?你以為就不去相信就毫無破綻了?從前你們接觸的不過是燎國普通術士造就的夢裡人,與我所創的怎能相比!在我這幻境中,除非你根本不思不想,摒棄所有念頭。否則就算是你的心念一動,一個猜測,我也一樣能利用得到,哈哈哈哈!”
笑聲桀桀回蕩,寒氣陰森。
“來啊,你再來看看眼前的這一個顧茫,他馬上就要來殺你了。他到底是幻境還是真實?你分得清嗎?”大笑聲裡充滿著捉弄人的痛快滋味兒,“你是要相信他是幻覺,擊碎他?還是不信他是幻覺,手下留情?”
墨熄側眸朝門口立著的顧茫看去。那個顧茫逆光而立,黑衣上的北境軍軍徽在月色在流淌著瑩瑩金光。
“真正的夢裡人術士,會讓你難辨虛實,必須得猜,猜對則生,猜錯則死……你敢動手嗎?”
言語間,顧茫已將披在肩頭的黑袍嘩地脫下一拋,持刃飄忽而來。刀刃鋒鳴,刺刀與率然相碰,瞬間激起好幾簇金紅火花!
鬼影的話縈於耳側,墨熄手下已與顧茫狠勁迅捷地拆過十餘招——顧茫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神情冷冰冰的,就像叛國後,他以燎國將帥的身份縱馬出現在重華大軍麵前時那樣。不帶任何的舊情。
率然纏上刺刀黑刃,卻被刃尖一挑,刺斷靈流,反手向墨熄襲來。刃光映著顧茫的臉龐,猶如一道帛帶,正好從他眼前擦過。
墨熄暗罵一聲,反手向後掠去,喝道:“化刃!”
率然鞭倏地遊回他掌中,紅光閃爍中,化作一把血色長劍,“錚”地再次和刺刀碰在一起。
墨熄咬牙,隔著一刀一劍,望著咫尺內,那張冷冰冰的臉。
是夢裡人的虛像?